裁决之厅的废墟之上,烟尘尚未落定,死亡与悲痛的余烬仍在空气中弥漫。
塞拉斯蒂安站在瓦砾中央,胸口那琉璃化的贯穿伤如同命运烙下的残酷徽记,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。
他缓缓抬起手,苍白的手指掠过伤口边缘的结晶,触感坚硬而陌生,仿佛在触摸一件不属于自己的遗物。
那双灰烬流转的眼眸深处,混沌的星云缓缓旋动,将卢修斯抱着教皇遗体的悲号、安瑟尔姆绝望的目光、以及其他修士的恐惧啜泣,都过滤成遥远背景中模糊的噪音。
唯有斜插在乱石中的“暮光裁决者”,在他非人的视野中清晰无比。
剑身黯淡,裂痕遍布,然而剑格深处那点顽强跳动的三色微光——纯净的金、幽邃的蓝、混沌的灰烬——正与他自己瞳孔深处的漩涡产生着无声的、血脉相连的共鸣。一种源于灵魂本源的呼唤,冰冷而迫切,牵引着他。
他迈步,踏过破碎的石块,走向圣剑。脚步落在尘埃里,发出轻微的声响,在这死寂中却如同擂鼓。
“塞拉斯蒂安!停下!”安瑟尔姆挣扎着想站起,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最后一丝导师的威严和无法掩饰的恐惧,“那剑…它会再次吞噬你!”
他无法理解发生在弟子身上的剧变,那灰烬之瞳中的冷漠,比圣剑的狂暴更让他心寒。
塞拉斯蒂安置若罔闻。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柄沉寂的剑。
他伸出手,那只刚刚从死亡废墟中挣脱、苍白却蕴含着某种新生蛮力的手,坚定地握住了冰冷布满裂痕的剑柄。
“嗡……”
一声低沉、悠长、仿佛从亘古沉睡中被唤醒的叹息,自剑身深处传来。没有狂暴的能量反噬,没有光暗湮灭的奇景。只有一股浩瀚、沧桑、带着无尽疲惫与深入骨髓创伤的意志,如同涓涓冰泉,顺着指尖涌入塞拉斯蒂安的识海。
那是圣剑沉寂的“灵”!它传递来的并非毁灭的渴望,而是沉重的伤痕,漫长的等待,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…归属的祈求。
等待裁决。等待归宿。等待能够承载这份创伤与力量的新生容器。
就在指尖与金属剑柄彻底契合的瞬间——
“咳…咳咳!”
一阵剧烈的、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的声音,从教皇倒下的方向传来!
卢修斯怀中,克莱门特七世那早已失去生息的躯体,竟猛地抽搐起来!更多的、如同融金般的神血从他嘴角和胸前破碎的袍服下涌出!
他那紧闭的眼睑疯狂颤抖,最终,极其艰难地,睁开了一条缝隙!
浑浊!那双曾经深邃如渊、洞察世事的灰色眼眸,此刻浑浊得如同蒙尘的劣质玻璃,生命的光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。然而,就在这弥留之际,回光返照的最后一瞬,教皇的目光却异常精准地、穿透了空间的阻隔,死死锁定了废墟中心那个手握剑柄、灰烬之瞳流转的身影!
“塞…拉…斯…蒂…安…” 教皇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钻入塞拉斯蒂安的脑海,也落在所有屏息凝神、惊骇欲绝的幸存者耳中。
塞拉斯蒂安握住剑柄的手纹丝不动,灰烬流转的眼眸转向教皇的方向。
那目光中,属于孤儿塞拉斯蒂安的悲痛与困惑被压缩到了极致,几乎被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、冰冷的审视所取代。
教皇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、也是最耀眼的光彩!那是洞穿迷雾的明悟,是无尽悲悯的哀叹,更是被命运愚弄的彻骨遗憾!
他挣扎着,用尽灵魂最后一点力量,声音断断续续,却字字如同染血的烙印,狠狠砸在寂静的废墟之上:
“看…清…那冰棺…赤瞳…非…她本意…”
“圣剑…之伤…非…它本愿…”
“归墟…之门…叹息…是…陷阱…”
“光暗…本一体…混沌…乃…毒疮…”
“钥匙…在你身…路…在你…脚下…”
“小心…那…卡牌…万象…之匣…”
最后一个字吐出,如同耗尽了维系生命的最后一丝游魂。
教皇眼中那洞悉一切的光芒骤然熄灭,彻底化为空洞的灰败。头颅无力地垂落,脸上凝固着最终看破棋局却无力落子的、极致悲怆与不甘。
“教皇陛下——!!!” 卢修斯发出泣血椎心的悲号,整个身躯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痉挛,几乎抱不住那具失去灵魂的躯壳。
幸存的修士们如同被抽去了脊梁,纷纷瘫软在地,绝望的阴云彻底笼罩了残垣断壁。圣光神庭的擎天之柱,轰然倒塌。
安瑟尔姆怔怔地看着教皇失去生息的侧脸,又看向废墟中心那手握圣剑、灰烬之瞳毫无波澜的塞拉斯蒂安。
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。教皇临终的遗言如同天书谜语,指向更深邃的黑暗。而眼前这个弟子…还是那个在孤儿院寒夜中颤抖的孩子吗?
塞拉斯蒂安静立着。教皇的遗言如同冰冷的陨石,狠狠砸入他灰烬流转的意识之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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