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际,那一片片、一层层铺陈开来的火烧云,瑰丽得如同上古天神在苍穹这块无垠的画布上,肆意泼洒下了熔化的金液与燃烧的赤焰。
它们相互浸润、交融,将火云宗连绵起伏的殿宇楼阁、飞悬的瀑布、蜿蜒的灵溪,乃至每一片树叶,都镀上了一层流动的、辉煌到极致却又带着某种悲壮意味的赤金色。
光线变得浓稠而富有质感,仿佛伸手便可触及那份灼热与绚烂。
山谷入口处,那层如同巨大琉璃罩般的赤红色禁制光幕,正伴随着低沉的、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嗡鸣,如同退潮的海水般,光芒逐渐黯淡、收缩,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。
空气中,之前被封锁在内的、浓郁到化不开的火莲精气与地脉深处引动出的灼热之力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,使得谷口附近的景象在热浪中扭曲、晃动,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波观看,平添了几分虚幻与不真实感。
场中聚集的众人,心情也如同这晃动扭曲的视野,充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。期待、紧张、比较、忐忑,交织在每一道投向那最后几道即将凝实身影的目光中。
大多数先行一步被传送出来的弟子,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但更多的是一种收获后的满足与振奋。
他们的气息普遍比三日前强盛了一大截,周身灵力光华流转,显然在火莲池边缘区域获益匪浅。
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低声交流着各自的感悟与进步,但眼角的余光,却总是不由自主地、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,瞟向那最后几道依旧被炽烈流光包裹、气息晦涩不定的人影——那才是此次火莲池之行的真正焦点。
终于,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,那几道最为耀眼的流光,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,开始剧烈闪烁,随即猛地向内收缩、定形!
最先一步踏出流光,身形彻底凝实的,是墨清河。
他依旧身着那袭看似朴素的蓝色长衫,纤尘不染,仿佛火莲池内的滔天热浪与狂暴能量,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。
然而,他周身的气质,却发生了某种微妙而深刻的、近乎本质的蜕变。
如果说三日前的他,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,静水流深,内蕴磅礴;那么此刻的他,则仿佛化作了无垠的星空,浩瀚、深邃、包容万物,却又带着一种绝对的、令人无法揣度其边际与深浅的“空”与“虚”。
他仅仅是站在那里,身形清晰可见,但在许多修士的精神感知中,那个位置却仿佛空无一物,又仿佛蕴含着整片天地的运行规律与法则碎片。
一种无形无质、并非刻意散发,却足以让灵魂本能颤栗的威压,如同水银泻地,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。
它并不霸道,不具攻击性,却让在场所有修为在周天境以下的弟子,甚至包括一些刚刚踏入返虚境不久的长老,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灵力的运转出现了一丝凝滞,仿佛面对着一座无法逾越的、连接着天地本源的巨峰。
返虚境!
而且是根基无比稳固、道韵与自身完美交融、近乎天成的返虚境!
唯有真正踏入此境的修士,才能初步摆脱肉身躯壳的沉重桎梏,使得自身神魂开始与天地间的“虚”相契合,得以窥见并尝试掌控那无处不在、却又缥缈难寻的法则皮毛。
墨清河,竟在这火莲池的三日之间,跨过了周天境那需要漫长积累的过程,一步登天,直接踏入了这足以被称为“大修士”的返虚之境!
其天赋之恐怖,底蕴之深厚,道心之坚定,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他目光平静如古井,扫过众人,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、仿佛洞悉了某种天地至理的笑意,那是一种天地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绝对从容。
紧接着,他身旁的流光也相继散去,赤岩与夜幽的身影凝实显现。
赤岩王子此刻的形象颇为骇人。他浑身虬结的肌肉之下,那暗红色的古老图腾仿佛活了过来,如同一条条细小的血龙在皮肤下疯狂地蠕动、游走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、源自荒古时代的凶戾气息。
他的肉身力量显然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淬炼与提升,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,充满了极致压抑后的爆炸性力量感,周身空间都因他那磅礴炽热的气血之力而微微扭曲、模糊。
然而,他那张粗犷凶悍的脸上,却找不到半分突破后的喜悦与酣畅,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阴沉与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暴躁。
他的气息已然攀升到了周天境的绝对巅峰,距离那梦寐以求的返虚之境似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窗户纸。
但就是这一线之隔,却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,将他死死地拦在了门外。
那力量充盈却无法质变、无法与天地共鸣的滞涩感,让他如同一头被铁链锁住了爪牙的凶兽,焦躁、愤怒,却又无可奈何。
夜幽王子的状态则显得更为诡异。
他整个人几乎完全笼罩在一件仿佛由无数扭曲、哀嚎的怨魂虚影编织而成的漆黑斗篷之下,那斗篷无风自动,边缘处不断逸散出冻结灵魂的阴冷死寂之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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