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心斋”的木门虚掩着,门楣上悬挂的铜铃偶尔被穿堂风拂过,发出“叮铃”一声轻响,清越绵长,像是时光的低语。茶馆里弥漫着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茶香,混合着木质家具的温润气息,沁人心脾。
店内的陈设皆是老物件,梨木八仙桌被摩挲得油光发亮,配套的太师椅线条古朴,坐上去沉稳舒适。靠墙的博古架上,整齐摆放着数十把形态各异的紫砂壶,壶身温润如玉,有些还带着细密的包浆,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故事。墙角的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兰草,叶片青翠,花香淡雅,为这古朴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。
苏奶奶坐在靠窗的柜台后,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账本。账本的纸页已经发脆,边缘有些磨损,上面用工整的小楷记录着每日的收支,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。她戴着一副银丝老花镜,镜腿微微有些松动,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。阳光透过雕花木窗,洒在她银白的发丝上,泛着柔和的光泽,她的手指纤细而布满皱纹,却灵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,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清脆悦耳,与窗外的鸟鸣、室内的茶香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。
几位熟客坐在散座上,或是独自品茗看书,或是三五好友低声闲谈,声音轻柔,生怕打破这份难得的清静。有人端着茶杯,细细啜饮,眼神里满是惬意;有人手指摩挲着杯沿,望着窗外老街的青砖黛瓦,仿佛在追忆往昔。
就在这时,“砰——”的一声巨响,打破了茶馆的宁静。虚掩的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,门上的铜铃被撞得剧烈摇晃,发出一连串刺耳的乱响,尖锐得像是要划破空气。
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簇拥着闯了进来,为首的正是黑狗。他敞着怀,露出里面沾满污渍的黑色背心,胸口隐约可见一道狰狞的刀疤。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劣质烟草的味道,混杂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他的头发乱糟糟的,眼神凶狠浑浊,脚步虚浮却带着一股蛮横的气焰,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弟也不是善类,一个个歪着脖子,吊儿郎当,眼神里满是挑衅和不屑。
茶馆里的熟客们瞬间噤声,纷纷抬起头,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。正在啜茶的人停下了动作,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;聊天的人闭上了嘴,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眼神里充满了不安。
“老太婆!”黑狗粗声粗气地吼道,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,刺耳难听,“你这破地方挡着我们老大的财路了,识相的就赶紧搬走!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!”
话音未落,他抬起穿着黑皮鞋的脚,狠狠踹向门口那只养着几尾锦鲤的青花瓷缸。那瓷缸本是苏奶奶的心爱之物,缸身绘着精致的锦鲤戏荷图,釉色鲜亮,是苏家祖辈传下来的物件。
“哐当——”一声巨响,青花瓷缸应声碎裂,碎片四溅,有的溅到了旁边的桌椅上,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;有的落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缸里的水瞬间倾泻而出,在地面上蔓延开来,湿了一大片青砖。几尾红色的锦鲤掉在地上,身体剧烈地扭动着,鳞片在阳光下闪烁,却只能无助地扑腾,嘴巴一张一合,像是在发出绝望的哀求。
苏奶奶握着算盘的手猛地一顿,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。她缓缓放下账本,摘下老花镜,动作从容,没有丝毫慌乱。她抬起头,目光落在黑狗身上,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畏惧,只有平静,平静中又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,像是深潭,不起波澜,却能让人望而生畏。
“年轻人,这里是清心斋,不欢迎你们这样的客人,请你们出去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底气,在嘈杂的环境中依然掷地有声。
“出去?”黑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嚣张地大笑起来,笑声粗嘎难听。他上前一步,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狠狠拍在柜台上。木质的柜台本就有些年头,经他这么一拍,发出“嘎吱”的呻吟,木屑纷飞,落在泛黄的账本上。“老子今天还就不出去了!你这老太婆敬酒不吃吃罚酒,给脸不要脸!”
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:“兄弟们,这老家伙不识抬举,给她醒醒神!让她知道知道,这地界谁说了算!”
两个小弟立刻应和着,狞笑着开始在店里大肆破坏。他们一把推开身边的八仙桌,桌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桌上的茶杯、茶壶纷纷摔落在地,“哗啦啦”一片碎裂声,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,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瓷器混合的气息。
一个小弟抓起博古架上的紫砂壶,看也不看就往地上砸去,“砰”的一声,温润的紫砂壶瞬间碎裂成好几块,碎片上还沾着残存的茶渍。另一个小弟则一脚踩在散落的茶叶上,将那些晒干的好茶碾得稀烂,绿色的茶末混着地上的水渍,变成了一滩泥泞。
他们一边破坏,一边嘴里骂骂咧咧,污言秽语不绝于耳,不堪入耳的词汇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与茶馆原本的清雅格格不入。他们故意在苏奶奶身边晃来晃去,扬起地上的灰尘和水渍,有的甚至故意撞了一下旁边的桌椅,让桌椅发出剧烈的晃动,距离苏奶奶只有几步之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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