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两雪花银沉甸甸地系在腰间,林正却并未感到多少轻松。码头上众人敬畏的目光,钱满仓近乎谄媚的感激,都让他心生警惕。名声是把双刃剑,可招来机遇,更易引来祸端。
他并未接受钱满仓安排的客栈,而是用几钱银子,在镇子相对僻静的西街尾,租下了一间带小院的简陋民居。院子不大,胜在清静,有口水井,最重要的是,租金便宜,不惹人注意。
安顿下来后,林正第一件事便是闭门不出,打坐调息。布设“九曲来水局”几乎耗尽了他丹田内那缕微弱真气,心神损耗亦是不小。他需要时间恢复,更需要时间消化这次实践带来的感悟。
三日后,林正才感觉元气恢复了大半,对《三算天书》中“算地”篇的理解,也精深了一层。然而,当他再次静心感知青河镇的气场时,眉头却微微蹙起。
码头的煞气确实被“九曲来水局”疏导转化了,但镇子东南方向,那股隐晦的、令人不适的“煞气”源头,却依然存在,甚至……因为码头气场的改变,而显得更加清晰了些。如同浑浊的水塘沉淀后,底下的淤泥反而看得更清楚。
“旧码头……闹鬼……”林正回想起小贩的话。看来,张屠户之死,或许只是被那源头煞气波及,真正的症结,还在那废弃的旧码头。
他原本不想多事,但如今既在青河镇落脚,这潜在的威胁就如芒在背。况且,《三算天书》讲究因果循环,他化解了码头之局,已与青河镇产生了牵连,若对这源头煞气置之不理,恐生后患。
是日深夜,月黑风高。
林正悄无声息地离开小院,如同鬼魅般穿过寂静的街道,朝着东南方向的旧码头潜行而去。越靠近那里,空气中的腥涩腐朽之气越重,还夹杂着一丝阴冷的寒意。
旧码头早已破败不堪,木制的栈桥大多腐烂断裂,歪歪斜斜地插在淤泥里。几艘破船的骨架半沉水中,像搁浅的巨兽骸骨。这里死寂一片,连虫鸣声都听不到。
林正运转真气护体,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阴煞之气。他目光如炬,仔细扫视着周围。凭借《三算天书》的感知,他很快锁定了一处煞气最浓的地方——那是一艘半沉在浅滩、几乎与淤泥水草融为一体的破旧乌篷船。
煞气的源头,就在那船底下!
他缓步靠近,离那乌篷船还有三四丈远时,突然——
“呜——!”
一声低沉、充满威胁性的呜咽,从船底的阴影里传来。紧接着,两点幽绿色的光芒亮起,如同鬼火,死死地盯住了林正。
林正脚步一顿,凝神望去。只见船底阴影中,缓缓探出一个……小家伙。
那东西体型不大,约莫一只半长,形似狸猫,但通体覆盖着湿漉漉的、暗蓝色的短毛,一双耳朵尖长,尾巴蓬松。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,幽绿如鬼火,额间还有一撮银白色的毛发,形状如同燃烧的火焰。
此刻,这小家伙正弓着身子,龇着牙,对着林正发出威胁的低吼,但它似乎十分虚弱,身体微微颤抖,那低吼声也带着中气不足的意味。
“水魈(xiāo)?”林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《三算天书》异兽篇中的记载。这是一种生于水泽阴煞之地的精怪,性喜阴寒,能吞吐水煞之气,但通常灵智不高,且对人类充满敌意。
看来,这旧码头的煞气,并非天然形成,而是这只水魈在此盘踞,常年吞吐所致。它似乎受了伤,或者正处于某种虚弱状态,无法完全收敛自身散发的煞气,才影响了周边环境。
若是寻常风水师或道士见到此等精怪,多半要设法打杀或驱逐,以绝后患。但林正看着这只明明虚弱却仍强撑凶狠的小兽,心中却是一动。
《三算天书》并非一味强调斩妖除魔,更重“调和”与“驾驭”。天地万物,皆有其存在之理。这水魈虽是煞气所钟,但其本身亦是天地灵种,若能收服,加以引导,未必不能化为助力。
尤其是,林正注意到这小兽看向自己的眼神,除了凶狠和警惕之外,似乎还隐藏着一丝……灵性的探究?
他想起码头上那块作为阵眼的青石。青石属土,能克水煞,但亦有滋养之效。莫非,自己布设“九曲来水局”时引动的温和水汽,吸引了这只习惯于阴寒煞气的水魈?
林正心中有了计较。他并未显露敌意,也没有立刻靠近。而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,里面是他平日修炼时备下的、用几种温和草药搓成的药丸,有微弱滋养之效。他倒出一粒,轻轻放在身前的地上,然后后退了几步,静静等待。
水魈警惕地盯着他,又看看那粒药丸,鼻翼翕动,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。它显然饿极了,那药丸散发出的淡淡草木清气,对它有着不小的吸引力。
僵持了片刻,对生存的渴望终究压过了警惕。水魈小心翼翼地靠近,飞快地叼起药丸,吞了下去。然后它立刻窜回船底阴影,观察着林正的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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