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二十日,天气微阴,薄薄的云层遮蔽了南疆略显毒辣的日头,为大地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。
在蒙恬、项少龙、张良、祁同伟以及礼部随行侍郎等人的陪同下,扶苏离开了喧嚣的象郡大营,策马前往位于城北三十里外、卧虎川上的南疆英烈陵园。
越靠近卧虎川,周遭的环境便愈发肃穆。
新修的水泥道路平整宽阔,足以容纳庞大的祭奠队伍行进。
道路两侧,新移植的松柏树苗已然成行,虽然尚未长成参天大树,但那苍翠挺拔的姿态,已然为这片土地注入了庄重与永恒的气息。
抵达陵园入口,一座高大的石质牌坊巍然矗立,上书扶苏亲笔题写的“南疆英烈陵园”六个擘窠大字,字体雄浑有力,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。穿过牌坊,眼前豁然开朗。
整个陵园背倚郁郁葱葱的卧虎山,面朝蜿蜒清澈的沧澜水支流,地势由低到高,层层递进,布局严谨而大气。
主体建筑皆已完工,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和环境清理工作。
大量的工匠和奉命前来协助的朱雀军区士兵们,正在各处忙碌着,见到皇帝陛下亲临,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,恭敬地行礼。
扶苏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工作,在蒙恬的引导下,首先走向陵园的核心——位于中轴线最高处的纪念碑广场。
广场以青石板铺就,开阔而平整。
广场中央,巍然矗立着那座巨大的“大秦南疆英烈纪念碑”。碑身选用上等的青岗石,高达三丈,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,直指苍穹。
此时,几名经验丰富的老石匠,正搭着脚手架,在碑身下半部分进行着最后的精雕细琢和清理工作。
扶苏走近前去,仰头仔细审视着碑身上自己亲笔撰写、再由匠人镌刻的碑文。
碑文回顾了帝国经略南疆的艰难历程,深切缅怀了自任嚣、赵佗以下,所有为平定这片土地而捐躯的将士功绩,文辞恳切,字字千钧。
“此处,这一笔的转折,略显滞涩,需再打磨圆润些。”扶苏指着碑文上一个笔画对负责的工部匠作丞说道,“还有,所有刻文深处,务必清理干净石粉尘埃,待全部完工后,要以朱漆仔细描摹填涂,务使字迹清晰、鲜艳、庄重,即便历经风雨,亦能让后人清晰瞻仰!”
匠作丞连忙躬身应道:“陛下放心!臣等定当精益求精,绝不敢有丝毫懈怠!朱漆已备好,是特制的,耐风雨侵蚀,必使碑文永存!”
扶苏点了点头,又看向纪念碑后方那座已经建成的碑亭。
亭子完全按照他的要求,采用了八柱支撑的盝顶式样,线条刚直峻拔,檐角微微上翘,既显庄重,又不失灵动。
亭柱粗犷,未施过多雕饰,唯有柱础上浅刻着简单的云雷纹,整体风格质朴而刚健,与英烈们的铁血忠魂相得益彰。
工匠们正在为亭内穹顶进行最后的玄色涂装,并准备镶嵌象征星辰的明珠。
这时,礼部随行侍郎上前一步,躬身汇报祭奠仪式的筹备情况。
“陛下,祭奠所需之一应礼器,包括青铜鼎、簋、笾、豆等,均已按最高规制备齐,并已擦拭洁净。祭品方面,太牢已选定最健壮者,届时现场宰杀;五谷、时鲜果蔬、美酒等亦已筹备妥当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参与祭祀的礼官、赞礼、乐师等,皆已由下官亲自督导,演练纯熟。祭祀流程严格遵循古礼,并结合陛下之意,增加了三军将士齐唱《无衣》、鸣枪、鸣炮致敬等环节。祭祀所用乐曲,以编钟、战鼓为主,曲调雄浑悲壮,已编排完毕,恭请陛下最终审定。”
说着,他呈上了一卷用锦缎包裹的祭礼仪程和乐谱。
扶苏接过,仔细翻阅了片刻,点了点头:“仪程甚好,乐谱亦可。记住,此次祭奠,不仅要合于古礼,更要重于真情!要让所有参与祭奠的将士感受到,我们是在与逝去的同泽进行一场庄严的对话,是在向他们发誓,必将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!”
“臣明白!定当竭尽全力,使祭奠圆满成功!”礼部侍郎郑重领命。
随后,扶苏来到了位于纪念碑侧后方的忠魂祠。祠内空间开阔,肃穆庄严。正中央设立着任嚣、赵佗、癸卯等主要将领的灵位,而四周的墙壁,则被设计成了巨大的名录墙,用以镌刻所有已知姓名的阵亡将士。
然而,当扶苏查看那正在紧张制作中的名录样本时,眉头却微微蹙起。
上面虽然已经列出了数千个名字,但显然,与瘴疠谷及其后续冲突中阵亡的总人数相比,仍有不小的差距。
许多名字后面,只有简单的籍贯和部队番号,甚至有些只有姓氏而无全名,或是信息明显存疑。
“为何缺失如此之多?”扶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和沉痛,“这些将士为国捐躯,难道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无法留在世上吗?”
张良连忙上前解释:“陛下息怒。战事惨烈,朱雀军区本就情况特殊,基本由原南方军团改编而来,此次许多部队成建制殉国,军册损毁、遗失严重。加之部分将士来自偏远地区,登记信息本就简略,甚至只有同乡知其绰号……臣等虽已尽力核查,但仍困难重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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