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,刺骨的冰冷,以及无处不在的窒息感。
林枫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,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拖拽着,不断下沉。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,后背传来的灼热与麻木感提醒着他硬抗了何等恐怖的冲击。混沌内力近乎枯竭,在体内微弱地自行流转,勉强护住心脉,抵御着暗河寒水的侵蚀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股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挣扎起来,呛出几口冰冷的河水,剧烈地咳嗽着,睁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四周一片漆黑,唯有远处岩壁一些稀疏的磷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亮。他正漂浮在一条流速减缓的地下暗河中,河水冰冷刺骨。头顶不再是高耸的穹顶,而是低矮压抑的岩层,不时有水滴从上方落下。
他强忍着剧痛,奋力游向岸边,手脚并用,艰难地爬上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岩石平台。刚一上岸,便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地,大口喘息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。
他迅速内视己身。情况糟糕透顶:经脉多处受损,内力十不存一;后背肩胛骨附近一片血肉模糊,残留着那股幽绿火焰的阴毒能量,不断侵蚀着生机;脏腑也受到震荡,隐隐作痛。
更重要的是——他猛地摸向怀中。
《神农本草经》还在,贴身藏匿的剑谱残片也还在。而他的右手,正死死攥着那个非金非木的玄机匣!冰凉的触感传来,让他心中稍安。
在最后那毁灭性的爆炸中,他终究是抢下了一件圣物!
“咳咳……”他又咳出一口淤血,挣扎着坐起身。必须尽快疗伤,此地绝非久留之处。圣教之人未必全灭,高力士和那暗金袍老者修为高深,很可能存活下来,随时可能追至。
他先从《神农本草经》夹层中取出胡青牛给的疗伤丹药,吞服数粒,又拿出离火真人赠送的赤玉瓶,犹豫了一下,倒出一颗赤阳再生丹。此丹珍贵,乃保命之物,但此刻伤势太重,顾不得了。
丹药入腹,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,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,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,药效之强,远超寻常丹药。他立刻盘膝坐好,全力运转《百草炼体术》和混沌内力的法门,引导药力,修复伤势,驱散后背残留的阴毒火劲。
混沌内力虽微弱,但其包容、炼化的特性此刻显现出来,配合赤阳再生丹的磅礴药力,以及“金石淬炼”后强大的肉身根基,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。
时间在寂静的黑暗中流逝。当林枫再次睁开眼时,虽未痊愈,但已恢复了三四成行动力,内力也恢复了少许,至少有了自保之力。后背的伤口不再恶化,阴毒火劲已被暂时压制。
他站起身,仔细打量四周。这里似乎是地下暗河系统的一条分支,河道狭窄,空气流通不畅,带着浓重的腐朽气味。前方似乎有微弱的水流声传来,更远处则是一片彻底的黑暗。
必须找到出路。
他深吸一口气,将玄机匣小心收起,沿着岩石平台,向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谨慎前行。脚下湿滑,岩壁嶙峋,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景象豁然开朗。河道在此汇入一个更大的地下湖,湖水幽深漆黑,望不见底。而最引人注目的是,湖泊对岸,靠近岩壁的地方,竟然有一片明显经过人工修整的平台!平台上,似乎有一座低矮的石屋,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,若非仔细观察,极易忽略。
这里竟然有人居住过的痕迹?!
林枫心中一动,小心绕到湖泊一侧浅滩,涉水而过,靠近那片平台。
石屋十分简陋,以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,饱经风霜,布满苔藓,显然已废弃多年。屋门早已腐朽倒塌,屋内空空荡荡,只有一具盘膝而坐的灰白色骸骨,以及散落在地的几件锈蚀不堪的器物。
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殆尽,但从其坐姿和周围环境来看,此人是在此静坐中安然离世的。
林枫目光扫过,落在骸骨前方地面。那里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。他蹲下身,拂去积尘,字迹渐渐清晰起来,是以指力刻就,苍劲古朴:
“余,太医丞秦越人,奉苏公之命,隐于此地,看守‘心焰’,记录‘圣火’之变。然圣教势大,渗透宫闱,苏公与独孤剑圣一去不返,余亦遭暗算,身中奇毒,无力回天。唯将此间所见,记录于《九幽札记》,藏于座下,留待有缘。后来者若见,慎之!慎之!圣火非火,蚀心噬魂;九幽之下,另有洞天……”
字迹到此戛然而止,似乎刻字之人已耗尽了最后力气。
林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!
太医丞秦越人!师父苏不言留下的暗子!他竟然一直潜伏在这九幽之下,看守着所谓的“心焰”,记录圣火的秘密!而最终,他也被圣教发现并暗算!
“心焰”?“圣火非火”?“九幽之下,另有洞天”?
信息量巨大!林枫强压激动,小心移开骸骨,果然在其座下发现了一个以油布紧紧包裹的薄册子。册子封面以古篆写着《九幽札记》四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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