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之前,时光凝滞,唯死寂长存。月妖背倚冰冷的石门,眼眸闭合,气息悠长几近于无。她并未沉眠,亦非深层次入定,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一种极其玄妙的“内观”之境。
体内,新生的、融合了归藏墟沉静死寂与银狼月华特质的妖元,如冰河暗流,缓慢而坚韧地运转,修复着穿越虚空带来的细微损伤,更在一次次周天循环中,淬炼着道基,使之与这片天地愈发契合。膝上抚魂玉魄温润如昔,其裂纹边缘,因长期受此地道韵与寂月兰辉光浸润,竟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、类似包浆的柔和光晕,裂纹本身未减,却少了几分“伤”的意味,多了几分“痕”的古韵。
她的掌心,轻轻覆在那枚古槎碎片之上。碎片冰凉,其内核那点灵性已微弱至近乎消散,唯余一丝坚韧的“存在”执念,依附于那道被暗金残枝“沁”出的淡金新纹之中。月妖的神念,便如最轻柔的蛛丝,缠绕着这道新纹,细细感应。
新纹并非静止,其内蕴含着一种极其微弱、却本质奇高的“枯荣”道韵。这韵律并非生机勃发,亦非死气沉沉,而是介于两者之间,一种“枯萎即为沉淀,寂灭或藏新生”的循环真意。月妖尝试以自身“沉静月华”道韵与之交融,起初格格不入,然其道韵中本就因长期对抗死寂而带上了“寂”之特质,久而久之,竟与新纹中的“枯”意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。
恍惚间,她仿佛“看”到,并非通过眼睛,而是通过道韵的交感——在无尽遥远、被狂暴力场与“灰烬星云”隔绝的归藏墟核心,那枚“归藏之心”旁,一个小小的玉色身影,正被混沌的寂灭光晕彻底吞没。然而,在那吞没的核心,一点灰蒙蒙的、不断生灭流转的劫运光华,却如狂风暴雨中的礁石,又如寒冬深埋的种子,任凭寂灭浪潮如何冲刷、侵蚀、同化,我自巍然,甚至……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,反向汲取、解析、炼化着那纯粹寂灭本源中蕴含的“终结”道则,将其化为自身“劫运”道韵中“灭”之部分的资粮。
那是灵童(司契),在与“归藏之心”进行着一场寂静而凶险到极致的“道争”。非力之搏杀,而是道之本源的碰撞、侵蚀、理解与转化。他周身散发出的劫运道韵,时而如秋风扫落叶,萧瑟肃杀,演绎万物终焉;时而又如冻土下的潜流,暗藏一缕微弱却不可磨灭的、指向“冬尽春来”的“变”之机。那暗金残枝赋予的一丝“枯荣”真意,似乎在这对抗中起到了关键的平衡与引导作用,使其不至于被寂灭彻底同化,亦不至于因强行对抗而道韵崩溃。
月妖的心神为之牵动,又因这玄妙的道韵交感而沉浸。她隐隐感到,自己对此地“死寂”道韵的领悟,对“沉静月华”的锤炼,乃至对那“枯荣”新纹的感应,都与灵童在核心处的“道争”隐隐呼应,仿佛隔着无尽空间,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合奏与印证。
她的气息,愈发沉静,却也愈发深邃。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道韵,与石门散发的古老威压、寂月兰的银辉、玉魄的温润、碎片新纹的枯荣之意,交织成一片独特而和谐的“场”。在这“场”中,那几株寂月兰幼株,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,缓缓抽枝、展叶,银辉渐浓。那截残根上,第三点嫩芽已然舒展开两片小小的银叶,第四点嫩芽亦悄然萌发。
枯与荣,寂与生,灭与藏,在这方寸之地,于无声处演绎着玄机。
归藏之心侧,混沌光晕的核心。
灵童双眸紧闭,玉雕般的小脸上无悲无喜。他的意识,已彻底沉入与“归藏之心”那磅礴寂灭本源的“道争”之中。外界时间失去意义,唯有道韵的消长、碰撞、流转。
劫运道韵所化的“胎衣”早已在与寂灭的持续对抗中千疮百孔,却又在不断破碎与重组中,汲取寂灭真意,淬炼得更加凝练、纯粹。道韵核心,那一点得自暗金残枝的“枯荣”真意,如同定盘之星,使他始终能在寂灭的冲刷下守住一点“不灭”的灵光,甚至能偶尔引导一丝过于狂暴的寂灭之力,化为淬炼己身的“劫火”。
他“看”到了“归藏之心”深处,那并非简单的毁灭集合,而是宇宙万物走向终末时,一切存在、能量、法则、乃至概念回归“无”的轨迹汇聚,是“终焉”本身的道则显化。浩瀚、冰冷、纯粹,不容任何“生”之杂质。
他的劫运道韵,本质上亦是关乎“变”,关乎“序”的更迭,其中自然包含“终结”。然而,司契昔年所悟所执,是于终结处见新生,于劫运中掌平衡。此刻直面这纯粹的、不含一丝“生”机的终焉道则,对他这新生的、承载了司契根本道果的灵体而言,既是莫大危险,亦是印证、补全乃至超越的绝世机缘。
他不再仅仅抵御,开始尝试“理解”,而后是“引导”。劫运道韵丝丝缕缕地探入寂灭本源,并非硬撼,而是如庖丁解牛,循着其内在的、万法归一的“终末”轨迹缓缓游走,体会着星辰冷却、生灵寂灭、法则崩解、时空坍缩的无穷寂灭意象。每体会一分,他自身的劫运道韵中,关于“灭”、“劫”、“终”的部分便凝实一分,对“死寂”的掌控与抵抗力亦强盛一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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