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佛虎身形魁梧如铁塔,动起来却迅捷得像头猎豹。他这一扑,带起的腥风里混着酒气与汗臭,五指蜷曲如鹰爪,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,直取兖姬纤细的咽喉。此刻他早已没了半分“神使”的伪善,眼中只剩被戳穿骗局的疯狂与狠戾——这女子坏了他的好事,让他当众出丑,今日定要将她撕成碎片,才能解心头之恨!兖姬虽是女儿身,寻常危难里也能镇定处之,可面对这般雷霆万钧的扑杀,终究是束手无策。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背脊撞上冰冷的香炉,瓷瓶上的冰碴硌得生疼。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慌,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坦然——迷香已破,账本在手,那些被囚的女子也该逃出来了,她已为冯谚诰、为这些蒙昧的百姓,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。
然而,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。一道青影,比石佛虎的扑杀更快!冯谚诰在石佛虎动身的刹那,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。他脚下猛地一蹬高台边缘的木板,木板应声凹下一寸,借着这股反震之力,身形化作一道残影,瞬间跨越两丈距离。就在石佛虎的利爪即将触及兖姬咽喉的刹那,他横身挡在她身前,玄色披风被风掀起,如一面展开的墨色旗帜。
“你的对手,是我!”话音未落,冯谚诰腰间的古朴长剑已骤然出鞘。“呛啷”一声清越龙吟,仿佛劈开了沉沉夜色,一道清亮的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,照亮了整个夜空,将空地上的火把光芒都压下去几分。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,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横削,剑势却如山崩海啸,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。这一剑,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,准得如同尺量,稳得仿佛生在了他的手臂上。那是太乙金光门“势”的灵动与少林“基”的沉凝,在这一刻完美融合。剑锋未至,凌厉的剑气已割得石佛虎脸颊生疼,逼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。
石佛虎大骇,哪里还顾得上兖姬,仓促间回身后撤,同时从腰间抽出一对镔铁判官笔。那笔通体乌黑,笔杆粗如儿臂,笔头锋利如刀,显然是淬过剧毒的。他双臂交叉,双笔呈十字格挡,笔杆上雕刻的骷髅头在剑光下闪着诡异的光。“铛!”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,仿佛半空炸响一道惊雷,连远处黑风洞的岩壁都嗡嗡作响。火星四溅,如暴雨般落在高台上的木板上,烫出一个个黑窟窿。石佛虎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顺着笔杆涌来,虎口瞬间崩裂,鲜血顺着笔杆流下,染红了雕刻的骷髅眼窝。他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,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,直到后背撞上那尊巨大的石佛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他惊骇地看着冯谚诰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——这看似文弱的青衫男子,内力竟深厚到如此地步!
冯谚诰一剑逼退石佛虎,却并未乘胜追击。他迅速侧身,将兖姬拉到自己身后,掌心传来她衣袖下微微的颤抖,显然是受了惊吓。“没事吧?”他低声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。“没事。”兖姬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里的悸动,语气依旧镇定,“账本我已拿到,里面的女子也已示警。冯大哥,小心,他的武功路数很怪,带着股邪气。”冯谚诰点点头,目光重新锁定石佛虎,眼中已无半分波澜。
此时,台下的信徒们在硫磺与艾草的辛辣浓烟刺激下,大多已从迷香的蛊惑中挣脱出来。他们捂着口鼻咳嗽,眼泪鼻涕直流,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。有人茫然地看着手中的空布袋——那里面曾装着他们最后的口粮;有人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脚掌,才想起为了参加这场法会,竟徒步走了几十里山路;更有人望着高台上那尊斑驳的石佛,想起自己为了“供奉”,把唯一的儿子卖给了人贩子。迷茫、怀疑、懊悔……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,像潮水般淹没了之前的狂热。
“乡亲们!不要再被他骗了!”兖姬趁机从冯谚诰身后走出半步,高高举起怀中的账本,黄色的纸页在火光下翻飞,“你们所谓的‘供奉’,全都被他用来中饱私囊,吃香喝辣!你们的孩子被卖,田地被夺,换来的,只是他石室中的金山银山!这上面,谁家献了多少粮,谁家交了多少银,一笔一笔,都记得清清楚楚!”她一边说,一边翻开账本念了起来:“刘老三,献粟米五斗,换来‘往生符’一张;赵阿婆,献银镯一对,换来‘祈福水’半碗;孙木匠,献祖宅一间,换来‘佛国通行证’一纸……”每念一个名字,台下便响起一声抽气。被念到名字的人脸色煞白,没被念到的则脊背发凉——原来自己的血汗钱,竟成了这骗子挥霍的资本!
就在此时,黑风洞深处传来女子的哭喊与叫骂声。那几个被囚禁的年轻女子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,她们发髻散乱,脸上带着泪痕,见到空地上的人群,再也忍不住,跪倒在地放声大哭:“大家别信他!他哪里是什么神使,就是个畜生!他把我们关在洞里,说要献给什么弥勒佛,其实是想……是想糟蹋我们啊!”“我爹为了让他救我娘,把家里最后一头牛都献了,结果我娘还是死了,他却用那钱买了酒肉!”“他还说,等过了今晚,就把我们卖到窑子里去换钱!”女子们的哭诉如同一盆盆冷水,浇在每个信徒心头。人证、物证俱在,再也容不得半点狡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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