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玄岭的山风裹挟着玄铁粉尘,如砂纸般刮过驮兽车的兽皮篷布。林昊掀开车帘,只见连绵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,嶙峋怪石上凝结的霜花,在晨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幽光——这便是林家赖以生存的黑玄岭矿脉,此刻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在风雨欲来的静谧中酝酿着不安。
家族特制的玄犀驮兽车碾过碎石路,发出“咯噔咯噔”的闷响,约莫一炷香后,山坳间那片繁忙却紧绷的矿区终于显露真容:依山而建的石屋错落成阵,精壮族人手持玄铁镐巡逻,甲叶碰撞的脆响与矿石粉尘搅在一起,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肃杀,连玄犀都不安地刨了刨蹄子。
“吁——”
车驾刚停稳,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便劈开喧嚣:“昊少爷!”
林振岳大步流星而来,花白短发根根如针,左颊那道浅疤在日光下泛着银芒。这位炼气七层的矿脉统领身材魁梧如铁塔,玄色劲装下肌肉线条隐现,往那一站,便自带一股沙场老将的沉凝气场。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林昊,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——眼前少年虽依旧身形单薄,可那双眸子沉静得像藏了深潭,步履间竟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悍,绝不是传闻中那个练功岔气的孱弱模样。
“三叔公。”林昊拱手行礼,声线平稳无波,指尖却极细微地摩挲了一下袖中石片——那是他昨夜处理完赤血朱果后,特意打磨的防身器物。
“进来说。”林振岳侧身让开,宽厚的手掌按在石屋门框上,发出沉闷的“吱呀”声,“矿上出了两处乱子:昨夜探子在边界发现欧阳家的鬼祟,像泥鳅似的溜了;更棘手的是,矿丁里出了蛀虫。”
“蛀虫?”林昊指尖轻叩石桌,石面竟泛起一圈极淡的灵气涟漪,“是哪路神仙耐不住寂寞了?”
“王老五那伙老油条。”林振岳闷哼一声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仗着在矿洞里摸爬滚打二十年,在采掘者里攒了点薄面,如今竟拿欧阳家当幌子,嚷嚷着不加三成酬劳就撂挑子。现在矿场人心惶惶,开采进度都慢了两成!”
林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:“贪婪之辈,总以为乱世是牟利的良机。”他起身踱步到石窗边,望着矿场中央那群交头接耳的矿工,声音陡然转厉,“三叔公,劳烦您召集所有采掘者和护卫,我倒要看看,是哪家的魑魅魍魉,敢在林家的地盘上兴风作浪!”
盏茶功夫,矿场中央的空地上已聚集了数百号人。精壮的护卫列成方阵,玄铁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;而矿工们则三三两两站在后方,眼神里混杂着疑虑与不安,最前排那个身材矮壮、眼神游移的中年汉子,正是王老五。他瞥见石台上的林昊,嘴角立刻撇出一抹不屑,故意提高嗓门嚷嚷:“怎么着?族长是没人可用了吗?派个毛头小子来给我们画大饼?”
林振岳上前一步,运起炼气七层的灵力,声如洪钟:“肃静!这位是族长亲封的矿脉护卫副统领,林昊少爷!今日矿场事务,由林副统领定夺!”
“副统领?怕不是个银样镴枪头吧?”
“炼气二层的修为,能镇住谁?”
“欧阳家的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,还搁这玩过家家呢……”
窃窃私语像蚁群般爬满矿场,王老五更是得意地抻了抻脖颈,仿佛已经看到林昊下不来台的狼狈模样。
林昊却仿佛没听见这些杂音,缓步走到石台边缘,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。当他的视线与王老五对上时,那矮壮汉子竟莫名地打了个寒噤,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“诸位为家族采掘玄铁,辛苦了。”林昊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,“最近边界不宁,欧阳家的豺狼在暗处窥伺,我知道大家心里发怵。”
他话锋陡然一转,指节重重敲击石台,发出“咚”的闷响:“有人觉得风险大了,就该多拿好处,否则便要撂挑子——我且问你们,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欧阳家是什么德性,你们难道不清楚?真要让他们占了矿脉,你们以为能落得什么好?怕不是要被拉去做永无天日的奴工!”
这番话如冰水浇头,让不少老成的矿工默默点头。欧阳家对待附属势力的苛酷,在这一带早已不是秘密。
王老五脸色微变,梗着脖子强辩:“副统领说得轻巧!我们拿命换饭吃,多要点酬劳天经地义!”
“天经地义?”林昊目光如刀,瞬间锁定王老五,“王老五,你在矿场二十年,家族可曾短过你一文酬劳?你儿子学炼器的资费,是谁出的?如今家族危难,你不思报效,反倒煽风点火,是想把所有矿工兄弟都推到欧阳家的刀下吗?”
一连串诘问如连珠箭,直戳王老五的软肋。他脸色煞白,张口结舌: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
“我是否血口喷人,你自己清楚。”林昊不再看他,转而面向全体矿工,语气缓和却字字铿锵,“家族从不亏待有功之人!我在此立誓,凡今日起安心采掘、恪尽职守者,本月酬劳上浮三成!待危机解除,另有重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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