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尽,霖城那高大的青石城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活像一头趴着打盹的巨兽。
空气中飘着股子铁锈混着泥土的气味,再走近些,城墙上斑驳的刀痕箭孔便清晰可见。
一看就知道年头不短了。
两名身着皮甲的守城卫兵正靠在墙根嚼着干粮,那硬邦邦的饼子嚼得腮帮子都酸了。
见有人过来,俩人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。
可等看清李青身上那件镇邪司的玄黑道袍后,两人立刻挺直腰板,脸上堆出恭敬的笑容,抱拳行礼:“大人早啊!”
只是那笑容里,分明藏着几分不以为然。
“大人今儿个怎的从外头回来?”年长卫兵随口搭话。
李青脚步没停,只是摆了摆手,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:“昨晚有点公务,在外头凑合了一宿。”
他穿过城门,径自向里走去。
刚走出几步,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:
“哟,镇邪司的‘仙师大人’又去降妖除魔啦?该不会逮了只耗子回来交差吧?!”
“嘘,小声点!”另一人压低声音附和:“人家可是‘除魔卫道’的大人物,万一听见了,回头给上面一说,咱俩可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“怕个屁?”先前那个卫兵嗓门反而高了半度,“这帮孙子除了收供奉还会干啥?霖城地界闹妖祸都小半年了,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?他们管过吗?”
“我表哥家就在城西,上个月一家五口让人掏了心肝,他们来转了一圈就说是什么仇杀……我去他娘的狗屁镇邪司!”
李青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,眉头微皱,但并未回头。
前身的记忆里,霖城镇邪司确实常年尸位素餐,庸碌无为。
老百姓背地里都管他们叫“巡街捕鼠卫”,可能连城防营里的的普通士兵都比他们有面子。
他在心里叹了口气,却也无可奈何。
镇邪司的固有印象,非一人之力能改。
……
晨雾渐消,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。
李青抬头瞅了眼天色,时辰还早,索性拐进了旁边的小巷。
巷口处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正和孙女一起摆摊卖包子,蒸笼里冒出的白气混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“哎呦,李大人!”老汉眼尖,赶紧在油乎乎的围裙上擦了擦手,远远就招呼起来。
“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!”
小孙女约莫十五六岁,躲在爷爷身后,怯生生地露出半张脸,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包完的面团。
这爷孙俩前阵子被几个地痞勒索,是前身出面喝退了对方。
虽说只是顺嘴一句话的事,但老汉却一直记着这份情,每次见他都要硬塞两个包子。
“陈老伯,早啊。”李青摸出五枚铜钱排在案板上,“老规矩,两个肉包。”
老汉急得直摆手:“这可使不得!上回要不是您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,小孙女赶紧踮着脚给他捶背。
李青不由分说把铜钱塞进竹筒里,力道大得竹筒“咚”地一声响:“做买卖不容易。”
老汉拗不过,只好包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递了过来。
李青接过来就是一口,滚烫的肉汁顿时溢满口腔,烫得他直抽气,却舍不得吐出来,只能张着嘴“哈哧哈哧”地呼气。
“慢点儿吃……”老汉笑着递来一碗豆浆,“刚出锅的,烫着呢。”
李青捧着碗,看了眼躲在爷爷身后的小姑娘,随口问道:“小莲,最近没人来找你们麻烦吧?”
那丫头身子一抖,怯生生地摇头,声音细如蚊呐:“没、没有,多谢大人关心。”
李青正要再问,却见小姑娘整个人都快缩进爷爷的影子里了,指甲都掐进了布料里。
他没有多想,只当是小姑娘脸皮薄,害羞,没往心里去。
可陈老伯气得一拍案板,“小莲!这是李大人!救过咱的恩人,你这是什么态度?”
李青放下碗,碗底“当啷”一声,吓得小姑娘又是一哆嗦。
他这才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——那根本不是害羞,而是实打实的恐惧。
该不会是前身造了什么孽吧?
想不起来。
“无妨。”李青摆摆手,临走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姑娘,拱手告辞:“改日再来叨扰。”
……
李青刚抬步走进衙门,就听见一声冷哼在堂内炸响:“哟,李青,今日倒是难得,居然没踩着点来?”
赵总头那铁塔似的身子往门口一堵,腰间悬挂的铜牌随着动作“哐当”作响,“不过你今天这身打扮……”
李青低头看了看自己。
衣服上沾着血,袖子还破了个口子,确实够狼狈的。
“回总头,”他面不改色地整了整衣襟,“来的路上追一条野狗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赵总头眯着眼打量他,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黄牙:“野狗?什么野狗这么厉害,还能把咱镇邪司的道袍给撕了?莫不是看差了眼,遇到了狐狸精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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