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子拐角那株野草还在冒烟,叶尖沾着红粉,一缕黑气细得几乎看不见,正从烟里往外渗,钻进石缝。我盯着那股气,手指摸上左耳的小环。
它温的,不烫,也不抖。
可我知道,刚才那事儿没完。蚀骨粉的毒还在手腕里爬,辣目散压不住了。皮底下像有沙子在刮,一跳一跳,往胳膊肘上走。
我靠着墙滑下去,后背贴着石头,冷得透。药囊打开,倒出《百草经》。书翻到清毒蒿那页,字是古篆,看不懂。但我记得昨天洞天钟里的光——凝血草、清毒蒿、止血草,三道光绕着转,像个轮子。
我把小环按在手腕上,闭眼,心里默念“清毒蒿”。
钟里的土动了。
先是凝血草的影子亮起来,接着清毒蒿浮上来,两道光缠住,渗出一层淡金的雾。雾从小环钻出来,顺着经脉往上走,碰到黑气,像磁石吸铁屑,裹着就往回拽。
我没动,牙咬着。
毒被抽走那一瞬,整条胳膊麻了,像血换了一半。小环越来越烫,贴着皮肤发红,我没松手。钟里的土变了,黑气沉下去,落在光影交叠的地方,一点点碾成灰。
三息后,雾散了。
我睁眼,手腕上的青筋淡了大半,只剩一点暗痕。小环又凉了。
喘了口气,把《百草经》摊在膝盖上,翻到凝血草那页,举到小环前。
书页刚对上,钟里土又动。这回不是一根草,整页图文全投进去,草影浮在土上,根须微微颤,像活的。止血草、清毒蒿的图也跟着浮出来,三株草影转起来,绕成个圈。
我在心里想:“解毒。”
土中央的光影一震,三株草的药性线伸出来,交在一点,生成一颗虚丹。形状不稳,但能看出是圆的,表面有细纹,像是封印。
我屏住呼吸。
这不是炼药,也不是提纯。这是推演。
《百草经》和洞天钟能搭上线,它在算药材配比,生成新药。只要我给个念头,它就能找出最优解——前提是,我得清楚要什么。
合上书,指尖压着书脊。这本事不能露。阿箬兄长要是看见这丹,一眼就能认出来,不是凡火炼的。药王谷的人,对药性太敏感。
收好书,站起来,拍掉道袍上的灰。
管家还躺在府衙偏厅,拖不得。他中的蚀骨粉,跟我手腕里的一样。既然钟能吸,就能解。我从药囊里取出三株灵草——凝血草、清毒蒿、止血草,都是洞天里养了七天的,年份翻倍,药性实。
扔进钟里。
钟内土壤自动重组三草光影,上次那颗虚丹又浮出来,这次更清楚。我输入“解毒”,土里微光流转,药性被提纯、压缩,最后凝出一颗真丹,落进我手心。
丹是淡金色,表面有细如发丝的纹,像是天生的封印。我闻了闻,没味,舌根却麻了一下——高纯药性的征兆。
包进油纸,塞进袖袋。
天快黑了,街上人少。我绕两条巷,避开黑市主道,从后街摸进城主府。守门的差役认得我,脸色一变,手按上刀柄。
“你还敢来?”
“我来救人。”我说,“管家没死,还能救。”
他愣住,“里头有大夫。”
“大夫救不了。”我抬袖,露出丹药一角,“这是解毒丹,能清蚀骨粉。”
他犹豫,回头喊人通报。
片刻,阿箬兄长从厅里走出来。白衣,束发,脸上没表情。他盯着我,目光落在我袖口。
“你来了。”
“我能救他。”我说。
他没拦,也没让,“跟我来。”
偏厅里,管家躺在竹榻上,脸紫黑,呼吸断断续续。阿箬兄长站在榻边,三根银针悬在半空,针尖对准三处大穴。他手指微动,银针落下,刺进皮肤,黑血从针孔渗出来。
手法快,准,狠。
我站到榻尾,掏出丹药,“这丹得配针灸,引药入脉,才可能根除。”
他抬眼,“你炼的?”
“不是。”
“药性太纯。”他皱眉,“凡火炼不出这种丹纹。哪儿来的?”
我不答。
他盯着我,半晌,收了两根针,只留一根在命门穴,“试试。”
他拔针,我立刻把丹药塞进管家嘴里。丹遇唾液就化,一股清流顺喉而下。
三息后,管家身子一抽。
黑血从七窍往外冒,鼻孔流出的不是血,是粘稠黑浆。阿箬兄长手指一弹,最后一根银针落下,扎进膻中穴。黑浆流得更快,顺着针眼涌出来。
我盯着那黑浆,忽然看见一点红粉似的颗粒。
——是辣目散的残渣。
这毒被动过手脚。蚀骨粉本不该和辣目散共存,除非是故意混的,为了遮别的东西。
阿箬兄长忽然开口:“这丹……清的是复合毒。”
我点头。
“你早知道他中了什么。”
“猜的。”我说,“灰衣人用蚀骨粉栽赃,可手法太熟。这种毒见光就化,他能在老仆开瓶时精准弹进去,说明常使。”
他冷哼,“所以你反手用辣目散逼他露马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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