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一吹,带着潮湿的泥土味灌进飞舟舱门。我跨出一步,脚踩在金属边缘,冷意顺着鞋底往上爬。镜头里那串泥泞的脚印还清晰可见,瓷瓶碎了一地,碎片半埋在土里。阿箬进去了,一个人。
我没有追。
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程雪衣赶了过来,声音压得很低:“你不能下去。”
“她留下痕迹,就是想让我们看见。”我盯着画面,手指不自觉地收紧,“她是知道……自己可能回不来的。”
“可你现在下去,才是真正回不来。”她伸手按住我的手腕,语气更紧了,“你刚吐过血,洞天钟在响,你自己听不见吗?”
听得见。体内的钟壁正微微震动,像裂开了一道缝,随着心跳轻轻嗡鸣。刚才引爆九枚毒爆丹,神识几乎被撕成碎片。要不是凝血树的根须缠住了灵脉,强行稳住,我早就倒下了。
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回舱内。
鲁班七世正低头拆解最后一具机关蝶的残骸。外壳焦黑扭曲,核心晶石碎成了几块。他头也不抬地说:“数据还在,最后三秒录到了军营内部影像——血手丹王退得不急,像是在等什么。”
“等确认我有没有死。”我盘膝坐下,背靠舱壁,双手轻轻覆在小腹上,“打开钟。”
意识沉入洞天钟的瞬间,五脏猛地一抽。火区的赤阳草叶片蜷缩发褐,凝血树的根须也枯了一圈。但更让我心惊的是脚下土壤的变化——原本灰褐色的灵土,竟开始缓缓吸收空气中残留的药毒气息。那些逸散的毒爆丹灵力,一点点被拉进土中,化作细碎金光,沿着钟壁的裂缝慢慢渗进去。
裂痕……在愈合?
我心里一震。这从没发生过。以前钟体受损,只能靠我自己调和五行灵力慢慢修复,从没见过它能主动吸纳外界能量反哺自身。可现在,土壤像是活了过来,贪婪地吞食着残余的灵性,连整个洞天空间都开始轻微扩张。
它在……进化?
我不敢多留,迅速退出意识。睁眼时,额角已经沁出冷汗。
“怎么样?”程雪衣递来一杯温水。
我摇头:“伤还没好,但钟……它自己在修。”
她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握紧杯子,“以前不行。只有我把药材投进去炼丹时,它才会运转。但现在……它开始‘吃’外面的东西了。”
她眼神一闪:“你是说,它在成长?”
“更像是……醒了。”
话音刚落,鲁班七世忽然抬头:“找到了。”
我们立刻看向他手中的投影阵盘。一段加密影像缓缓播放——密林深处,血手丹王站在一块黑岩上,对面是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男人。两人没说话,只是交换了东西。血手接过一个玉盒,对方则拿到了一本泛黄古卷。
那封面一角,赫然写着三个字——《百毒经》。
影像定格在交接瞬间。黑袍人袖口翻起一角,露出半枚暗红色符印,纹路复杂,隐约像某种兽形图腾。
“南疆?”程雪衣低声问。
鲁班七世摇头:“不像普通巫纹,多了两道逆旋线。”
我盯着那本古卷,喉咙发紧。
又一本《百毒经》残卷。
上一次在药王谷禁地,我亲眼看到残卷上写着“需以洞天钟为炉”,差点触发静默之约。如今这一本,是谁给他的?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?
“他早知道我能炼毒爆丹。”我缓缓开口,“甚至……可能算准了我会用那种方式引爆。”
程雪衣脸色变了:“你是说,残卷是故意留给你的?”
舱内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她立刻取出贴身收藏的残卷副本,摊在桌上逐行比对。片刻后,她指着其中一段:“这里写毒爆丹威力‘约等筑基中期全力一击’,可实战呢?七枚连爆就逼退了血手本尊,最后两枚直接炸开了他的护体毒雾。那不是中期,至少是后期巅峰,甚至接近金丹门槛。”
“问题不在丹。”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。
我们转头,只见一名穿旧麻衣的男子掀帘进来——是阿箬的兄长。他手里拿着一本破旧册子,封皮写着《百草经》,指尖停在某一页。
“傀儡虫壳。”他说,“这种材料本身带抑制性,正常炼丹要先去毒再提纯,否则会压制药效。但在你们说的那种血色火焰环境下,它的壳碳化后反而成了催化引信,尤其是和阴磷砂结合时,会产生连锁反应。”
他抬头看我:“你那个钟里的火,是不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?”
我没说话。
他也没等我回答:“所以真正让毒爆丹超限爆发的,不是配方,而是炼制环境。而这本残卷……只写了结果,没写条件。”
程雪衣猛地合上卷册:“它在骗人。”
“不止是骗。”我低声说,“是在筛选。”
谁能炼?谁有资格炼?谁具备那个特殊的‘炉’?
答案只有一个。
洞天钟的存在仍是禁忌,我不能说,也不敢说。可此刻,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来——那本残卷,根本不是为了让我破解百毒丹,而是为了验证我是否拥有那个“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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