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林辰。
曾是人们口中千机阁的废物少阁主。
如今,是墨门本部一名内门精英弟子。
海风咸涩,吹拂着这片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土地。
我时常独坐于悬崖边,望着无际的蔚蓝,回想我那半生,仿佛一场大梦。
梦的起点,是剑影山庄那片灼灼的桃花林。
记得那时我还很小,她更小,梳着双丫髻,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,躲在她父亲身后,偷偷看我。
双方长辈笑着,为我们定下了婚约。
我懵懂间,只记得她塞给我一块甜甜的糕点,笑起来眼睛弯弯的,叫了我一声“辰哥哥”。
从此,我的生命里便多了一个叫苏清月的影子。
我们一起长大。
她是山庄里最骄纵的大小姐,我是阁中最沉溺机关的少阁主。
她厌烦枯燥的武功套路,我则对打打杀杀毫无兴趣。
她闯了祸,我会用新做的小机关逗她开心;
我埋头工坊废寝忘食,她会气鼓鼓地踹开门,把食盒重重放在我桌上,骂我是“木头疙瘩”。
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。
她会一直那样明媚张扬,偶尔对我发脾气,却又在旁人说道我“只懂奇淫巧技”时,第一个站出来瞪回去。
直到那场大火。
冲天的火光吞噬了我熟知的一切,亲人的惨嚎,鲜血的腥气……
还有,那些黑衣人身上,无比清晰、无比刺眼的——剑影山庄徽标。
那一刻,我的世界崩塌了。
恨意像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心脏。
为什么是苏家?
为什么……是她家?
拖着满身伤痕和一颗死寂的心,我上了剑影山庄。
我要退婚。
我必须斩断这一切。
我看着闻讯赶来的她,脸上带着我熟悉的关心和急切。
那一刻,恶毒的言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。
我说她是仇人之女,我说我们不共戴天。
我说得斩钉截铁,字字淬血。
她气得浑身发抖,扯下玉佩要砸向我。
那一刻,我甚至希望她砸下来,至少那是她给我的最后一点温度。
可她收了手。
她看我的眼神,从愤怒变成恐惧,再变成一种我读不懂的冷静。
她把我软禁在山庄。
我告诉自己,要活下去,要复仇。
后来的事情,光怪陆离,超出了我所有的预料。
我即将被魔教发现的时候,是长老救了我,他把我带回墨门。
这里不论出身,只重技艺。
我沉溺于机关术的世界,试图用精密的齿轮和冰冷的金属麻痹自己。
但墨门的情报网却隐约告诉我,林家的灭门凶手似乎不是剑影山庄。
我每天浑浑噩噩。
直到那天,同门师弟兴高采烈地讨论着《江湖简报》。
听到她的名字,我忍不住上前把报纸拿过来。
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,手却抖得几乎握不住。
白纸黑字,铁证如山。
真的不是她...
一股巨大的茫然席卷了我。
我的痛苦和怨恨,原来竟然是如此可笑。
我开始四处游历。
在蜀中那个秘境山洞里,刀阵袭来的瞬间,那道身影施展出的步法。
流云步中的“云叠”与“风拂柳”,我太熟悉了。
那是苏清月小时候偷懒,我陪她拆解了无数遍,她才勉强学会的招式。
步伐间的细微习惯,世上绝无第二人!
风明?
呵。
“我们明明该是仇敌”的这个想法在看到魔教据点的那一刻轰然崩塌。
是我错了…
妹妹的机关小猫好像也在嘲笑我,我恨错了人。
那一刻我没有颜面转身看阿月。
后来,毒针袭来,她倒下的瞬间,我的心脏几乎停跳。
检查后发现毒素并不烈,我才松了口气。
守着她,看着她陌生安静的睡颜,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凌厉,依稀还是旧时模样。
鬼使神差地……
我俯下身,轻轻吻了她的唇。
我这是在做什么?
是愧疚还是眷恋?
只是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,以后我再也没有资格离她这么近了。
如果时间能停在此刻,该有多好。
再后来,百草谷密室。
真相血淋淋地撕开,在我面前,再次强调我的愚蠢。
看着她为那些无辜少女奔走,与药尘子对峙时毫不退缩的身影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说几万遍对不起都不够,从我误解那天开始,我就已经永远地失去她了。
书房那次的争执,是我积压了太久的不解和委屈。
我看着她,看她眼底那抹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的警惕和疏离,甚至是一丝……恐惧?
我终于无法忍受。
“就因为一个梦?”
那理由如此荒唐,却又如此深刻地横亘在我们之间。
我想从她眼里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,找到一丝信任。
可她只是沉默。
那一刻,比恨更深的无力感淹没了我。
我离开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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