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行,这里还是有问题。”他低声自语,额头上渗着薄汗,“如果敌方从侧翼突袭,主炮转向的速度根本跟不上,必须提前预留出30秒的反应时间……”
旁边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兵凑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小子,别钻牛角尖。实战里哪有那么多完美推演?关键是反应够快,下手够狠。”
葛小伦抬头看了看他,咧嘴笑了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我知道,军士长。但我总觉得,能想到的漏洞,就得提前堵上。不然真到了战场上,可不是掉块皮那么简单。”
老兵愣了愣,随即哈哈大笑起来:“行!有这股劲儿就好!想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,比你还紧张,枪都差点握不住。”他指了指观测台外面,“看到没?那四艘火星级是咱们战团的‘老伙计’了,当年在不屈远征中,就是它们硬生生撕开了敌军的包围圈。你现在学的这些,可不是纸上谈兵,都是用命换来的经验。”
葛小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四艘黑色的战列巡洋舰正在远处缓缓调整姿态,像四只忠诚的猎犬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胸口里像是有团火在烧。
三个月前,他刚上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时候,还像个没头苍蝇。别说看懂战术推演了,就连战舰上的通讯频道都记不住,好几次因为接错指令被老兵们笑话。有一次模拟对抗,他负责的侧翼防御被“敌军”突破,气得他一拳砸在控制台,手背都青了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。
他能闭着眼睛画出荣光女王级的主炮冷却线路图,能在混乱的通讯频道里准确捕捉到关键指令,甚至能在模拟对抗里,用一套出其不意的迂回战术,赢了有十年实战经验的老兵。
变化不是凭空来的。
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练体能,负重跑绕着舰体内部的通道跑十圈,累得像条狗也不敢停;晚上抱着厚厚的战术手册啃到深夜,那些枯燥的参数和公式,他硬是一点点嚼碎了记在脑子里;还有那些老兵们,嘴上说着“地球来的小子就是娇气”,却会在他练格斗术被打倒时,悄悄把他拉起来,教他怎么用巧劲卸力。
他还记得有一次,阿追和彦来舰上检查装备,刚好撞见他在练刀。那时候他连刀都握不稳,挥起来像砍柴,阿追当时没说话,只是走过来,用剑柄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腕:“握剑不是握锄头,用的是腕力,不是蛮力。”
现在想想,那时候的自己,真是笨得可以。
“在想什么呢?”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葛小伦回头,看到彦和阿追的影像出现在通讯屏幕上,旁边站着的,是林阳。
“彦姐,阿追姐,林哥!”葛小伦赶紧站直了身子,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没什么,就是刚做完模拟推演,在想刚才的战术漏洞。”
彦看着他身上的淤青和眼里的锐气,嘴角弯了弯:“看来这几个月没偷懒。马库拉格之耀号的舰长跟我说,你现在的战术评分,已经超过不少新兵了。”
“还是差远了。”葛小伦摇摇头,眼神却很亮,“军士长说,真正的战场比模拟残酷一百倍,我这点能耐,还不够看。”
林阳在屏幕那头笑了:“知道自己不足,就是进步。别给自己太大压力,你现在的成长,已经超过很多人的预期了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认真了些,“那四艘火星级过来了,你要是有空,可以下来看看。顺便……也该回来熟悉下地球的情况了,总不能一直待在天上。”
葛小伦眼睛一亮,用力点头:“好!我跟舰长说一声,处理完手里的事就下去!”
挂了通讯,阿追看着屏幕里葛小伦跑向舰长室的背影,侧头对林阳说:“这小子变化是挺大,以前总觉得他愣头愣脑的,现在倒有了点战士的样子。”
“环境逼出来的。”林阳望着远处的四艘战列巡洋舰,舰身上的炮口正缓缓收回,显然是在执行他“别吓着人”的命令,“地球这摊事,光靠我们几个不行,得有更多人站起来。他是块好料子,打磨打磨,能顶大用。”
彦没说话,只是抬头望向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方向,金色的眼眸里映着战舰的轮廓。阳光穿过她的发梢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远处的城市已经苏醒,车水马龙的声音隐约传来,和天空中那些钢铁巨兽形成了奇妙的对比。林阳手里的星图晶体还在散发着微光,彦和阿追带来的星图信息,加上火星级战列巡洋舰的战力,还有正在快速成长的葛小伦……
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在这片曾经混乱的土地上,悄然凝聚起来。
阿追忽然碰了碰彦的胳膊,朝林阳那边努了努嘴——林阳正仰头跟火星级的舰长说着什么,语气轻松,偶尔还笑两声,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。
“你说,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阿追低声问。
彦收回目光,看了看林阳的背影,又看了看远处那四艘沉默的战列巡洋舰,轻轻说了一句:“是个……把责任扛在肩上,却还想让身边人轻松点的人吧。”
风从训练场吹过,带着点青草的味道。林阳刚好结束通讯,转身朝她们走来,手里的星图晶体被他随手揣进了口袋。
“走吧,”他说,“去看看葛小伦那小子,是不是真的长本事了。”
阿追哼了一声,率先往前走:“我倒要看看,他能不能接得住我三招。”
彦笑着跟上去,林阳摇摇头,也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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