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沉刚在团部办公室坐下,一份装备申领单摊在面前,字还没看进眼,内线电话就尖锐地响了。
“团长!您母亲秦婉女士电话,接进来吗?”
文书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。
陆沉心口猛地一跳,攥住话筒。
“妈?”
电话那头,秦婉的声音刻意压着,却像一锅烧开的水,咕嘟咕嘟地冒着十二万分的兴奋和得意。
“沉儿!你的保温桶!见微让阿壹给送回来了!”
陆沉握着话筒的指节瞬间收紧,泛出青白。
还回来了?
果然。
他心底那点刚燃起的微光,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,连青烟都没冒起一缕。
“阿壹亲口说的!”
秦婉的语调陡然冲破压制,每一个字都砸着邀功的喜悦。
“见微说汤很好喝!她很喜欢!谢谢我!”
“哎哟,你是没看见阿壹说这话时那认真的样子,跟做报告似的!”
陆沉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很好喝?
很喜欢?
这跟他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的“婉拒”剧本,完全是两个方向。
“……她真这么说?”
他的声音里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干哑和一丝荒唐的期待。
“千真万确!”秦婉的声音斩钉截铁。
随即,话锋一转,变成了不容抗辩的军令。
“所以!沉儿!你的任务来了!”
“见微工作那么辛苦,既然她喜欢,妈就天天熬!”
“熬好了,就由你!亲自!给见微送过去!”
“风雨无阻!听见没?这是任务!”
陆沉:“……”
他听着电话那头老妈已经开始畅想明天菜单的激昂声音,再看看办公桌一角那个孤零零的行军背包,竟有些恍惚。
保温桶是还回来了。
却带回来一个“天天送汤”的长期任务?
他挂断电话,目光穿透窗户,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研究所的方向。
那点被整个军营“同情”目光笼罩的憋屈,似乎被这个“运输大队长”的新任命冲淡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复杂,更磨人,也更无法忽视的……希望。
***
上午十点二十七分。
陆沉站在军区家属招待所楼下。
他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,同款但明显大了一号的保温桶。
温热的桶身,将一股踏实的暖意传到他掌心。
里面是秦婉天不亮就起来,守着砂锅小火慢炖了四个小时的党参黄芪乌骨鸡汤。
那股霸道的香气,连密封盖都压不住,丝丝缕缕地往外钻,勾得人五脏六腑都开始骚动。
这个时间点,是秦婉女士根据她脑补的“林博士高强度工作间隙能量需求曲线图”,精确计算出的“最佳投喂时间”。
用她的话说,能完美避开实验关键期,又恰好卡在人“肚子开始咕咕叫”的黄金节点。
“沉儿!记住!态度!”
二楼窗户猛地被推开,秦婉探出半个身子,压着嗓子,像地下党接头般做最后动员。
“别板着你那张团长脸!见微是国宝!不是你的兵!”
“要温和!要诚恳!就说妈惦记她辛苦,特意熬的,听见没?”
陆沉:“……”
他抬头,看了看自家老妈那兴奋到发光的脸,再看看手里这个沉甸甸、香喷喷的“任务道具”。
他觉得,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,又飙升了一个等级。
他抬手,对着楼上挥了挥,算是回应。
转身,再次走向研究所。
这一次,目标明确——研究所生活区侧门。
正门警戒森严,拎着个保温桶过去,目标太大。
侧门是后勤和部分研究员进出的通道,相对“亲民”。
距离侧门还有二十米,陆沉就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,无处不在的“注目礼”。
几个推着蔬果小推车的后勤兵,看到拎着保温桶、步履沉稳走来的陆团长,推车的动作都慢了半拍。
一个年轻的兵,脚下一滑,一颗西红柿骨碌碌滚到了陆沉脚边。
那小兵涨红了脸,手足无措地立正,眼神里写满了“团长对不起”和“团长加油啊”的混合情绪。
陆沉目不斜视,仿佛什么都没看见,径直走到侧门岗亭。
执勤的卫兵是个新面孔,但显然认识他。
卫兵的眼神同样在“严肃”和“憋笑”之间反复横跳,他猛地挺直腰板,敬礼。
“陆团长!”
“嗯。”
陆沉点头,将保温桶往前一递,声音平稳,努力实践着老妈的“温和诚恳”。
“麻烦转交林见微博士。”
“我母亲让送来的,林博士说她喜欢。”
卫兵小哥看着那只怎么看都像是“家常用品”的保温桶,又看看陆团长那张努力柔和、却依旧透着慑人锋芒的俊脸,表情差点绷不住。
“呃…陆团长,按规定,非授权物品……”
“交给阿壹同志就行。”
陆沉打断他,语气不重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。
“他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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