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道流光,一湛蓝如秋水,一暗金似暮霭,一前一后掠过青云山脉的崇山峻岭。越往深处,空气中的灵气愈发锋锐,隐隐带着金铁交鸣之意,寻常飞鸟绝迹,连妖兽的嘶吼都稀疏了许多。
约莫飞行了半个时辰,前方景象豁然一变。
那是一片巨大的山谷,谷口矗立着两座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孤峰,形成天然的门户。谷内并非郁郁葱葱,反而是一片灰败与苍凉。地面上插满了无数残破、锈蚀、甚至断裂的兵器,以各式长剑为主,间或有刀、枪、戟等,皆散发着或强或弱的灵压与残留的意志。空气中弥漫着肃杀、悲凉、不甘、傲然种种复杂的剑意,交织碰撞,形成无形的力场,令人心神悸动。
此地,便是青云门禁地——剑冢。
陆雪琪与王明在谷口落下遁光。即便是外围,那扑面而来的万千剑意也让王明呼吸一窒,体内液态轮回真气自发运转,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暗金光泽,将那无形锋锐之气隔绝在外。他看向身旁的陆雪琪,只见她神色如常,天琊神剑在背后剑鞘中发出细微的清鸣,似乎与这片剑之坟墓产生了某种共鸣。
“跟紧我,莫要随意触碰任何兵器,更不可轻易以神识探查。”陆雪琪清冷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告诫,“此地剑意混杂,有些沉寂万古,有些却依旧凶戾,稍有不慎,便可能引动剑意反噬,神魂受损。”
王明郑重点头,收敛心神,将神识紧紧缩回体内,只以肉眼和灵觉观察四周。
两人一前一后,踏入剑冢外围。
脚下是松软的、仿佛浸染了无数铁锈的暗红色泥土,踩上去沙沙作响。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剑林,有的完整如新,寒光闪闪;有的只剩半截,锈迹斑斑;有的甚至已经风化,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。每一柄剑,都曾陪伴其主征战四方,承载着一段过往,蕴含着独特的道与念。
行走其间,王明能清晰地感受到各种情绪的冲击。有慷慨激昂的战意,有壮志未酬的悲怆,有守护宗门的决绝,也有孤高绝世的寂寞。这些残留的意志虽历经岁月消磨,依旧强大,若非他神识坚韧,又有轮回真意护持,恐怕早已心神动摇。
陆雪琪步履轻盈,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,仿佛在无数剑意交织的力场中寻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。她不时停下,目光掠过某些特定的残剑,清冷的眸子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感悟之色。
“剑冢之剑,并非死物。”陆雪琪忽然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剑林中格外清晰,“它们在此沉睡,亦是在等待。等待能理解其意,继承其志的新主,或者,等待与新的剑道碰撞,完成最后的升华或寂灭。”
王明若有所思。轮回,亦包含兵器的“生老病死”与“意志传承”。这片剑冢,某种意义上,就是一个微缩的兵器轮回之地。
他心念一动,尝试运转《轮回天经》,并非主动去吞噬或干扰此地的剑意,而是以一种包容、感知的姿态,去体会那万千兵器意志中蕴含的“生灭”与“执念”。
渐渐地,他周身那层暗金光晕似乎与剑冢的环境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调和,不再那么格格不入。一些原本对他隐隐排斥的剑意,似乎也变得平和了些许。
陆雪琪察觉到他的变化,眼中掠过一丝讶异,却并未多说。
两人继续深入,周围的剑意愈发凌厉,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战斗的痕迹,纵横交错的沟壑,以及被强大力量崩碎的山石。显然,此地并非绝对安全,曾有修士在此历练时爆发过冲突,或者……是被某些苏醒的凶戾剑意所伤。
就在这时,王明丹田之中,那柄一直沉寂的无名断剑,忽然轻轻震颤起来,发出一阵微弱的、带着渴望与共鸣的剑鸣!
与此同时,左前方百余丈外,一片插满黑色断剑的区域,一股极其隐晦,却带着万物终结、归于虚无意味的寂灭剑意,如同沉睡的凶兽,被悄然触动!
嗡——!
那片区域的黑色断剑齐齐发出低沉的颤音,一股灰黑色的气流凭空而生,带着凋零与死寂的气息,朝着王明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!所过之处,地面上的杂草瞬间枯黄粉碎,连其他兵器的灵光都黯淡了几分。
“小心!”陆雪琪眸光一凝,背后天琊神剑“锵”的一声自行出鞘半寸,湛蓝剑光大盛,一股凛冽的寒意扩散开来,试图阻挡那灰黑气流。
然而,那寂灭剑意极为诡异,竟仿佛能侵蚀灵力,湛蓝剑光与之接触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光芒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。
王明心中警铃大作,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吸引。他能感觉到,丹田内无名断剑的震颤愈发剧烈,对那股寂灭剑意充满了渴望。
“师姐,此剑意与我有些渊源,让我来试试!”
王明低喝一声,阻止了陆雪琪进一步出手。他一步踏前,非但没有后退,反而主动迎向了那席卷而来的灰黑气流!
他并未祭出轮回印雏形,而是心念沟通丹田内的无名断剑,同时全力运转《轮回天经》,将自身对“寂灭”的理解,对轮回中“终结”意境的感悟,提升到极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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