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片由他意志所化的新生土地,每一寸土壤都开始回应着那股温柔而坚韧的法则之力。
元罗神国的核心深处,那枚代表着暮千城最后存在的灵魂冰心,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。
何初帆心神一动,神念瞬间沉入其中,只见冰心之上那些狰狞的裂痕,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抚过,非但没有继续扩张,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逆向弥合。
这绝非神国滋养之力所能达成的奇迹。
他清楚,这冰心本质上是法则的创伤,是天道抹杀的痕迹,寻常力量根本无法逆转。
他心中升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,缓步上前,那柄由万千法则与自身神骨新铸的元素之刃悄然浮现于手中。
刀锋之上流转着初生世界的混沌光辉,他没有灌注任何杀伐之意,只是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,用刀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心的表面。
就是这一触,仿佛点燃了早已埋下的引线。
元罗神国之内,那数以万计、用以承载残魂记忆的祭坛,在同一时刻熊熊燃烧起来。
冲天而起的记忆火焰并非灼热,而是一种深沉的思念,火焰中,无数模糊的身影浮现,那是被他从诸天战场上收拢来的、不愿彻底消散的残魂。
他们曾是修士,是凡人,是妖,是魔,此刻却异口同声,发出低沉而宏大的诵念。
那声音汇聚成一道洪流,穿越虚空,清晰地回荡在何初帆的识海之中。
“暮……千……城……”
“千城……”
万千残魂,同诵其名。
何初帆浑身一震,一道闪电划破了脑海中长久以来的迷雾。
他豁然开朗,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。
他一直以为,是自己的力量不够强,是神国不够稳固,才无法让千城归来。
可他错了。
天道,或者说这方宇宙的至高法则,所畏惧的从来不是单纯的力量,而是另一种更无法估算、无法掌控的东西——情执。
“情执”为何能撼动法则?
因为情感是烙印,是坐标,是赋予一个存在“唯一性”的根本。
而“名字”,则是启动这烙印的钥匙。
当一个名字被赋予了足够强大的、跨越生死的执念时,“名字”本身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代号,它会成为一种堪比法则的“真名”!
天道抹杀了暮千城的存在,却抹杀不掉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和情感。
这些年来,他南征北战,屠戮神魔,将所有对她的思念与悔恨化作修罗杀意,可这杀意太过霸道,太过纯粹,反而掩盖了那份最原始的呼唤。
千城并非真正离去,她只是被天道法则打散了“名”,化作了纯粹的“存在”,在虚无中漂流,一直在等,等一个能将她从混沌中重新“定义”出来的时刻,等一个“被正确呼唤”的时刻。
想通此节,何初帆再无半分迟疑。
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震颤愈发剧烈的灵魂冰心,一步步走向神国北门。
北门之外,是连接万界虚无的混沌,是归途,也是最危险的放逐之地。
他立于巨大的门扉之前,面对着门后那片深邃死寂的虚空,怀中的冰心散发着微弱的寒气,仿佛一个沉睡了万古的婴儿。
他没有嘶吼,也没有动用神力,只是用一种近乎低语的声音,缓缓说道:“他们叫你邪修,叫你红颜祸水,叫你天煞灾星,说你是世间最大的不祥……可我知道,你叫暮千城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多了一丝无人能懂的温柔与沙哑。
“是我何初帆,明媒正娶的妻子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怀中的冰心骤然绽放出一片柔和的白光,那光芒驱散了寒意,带着一丝暖意。
一道极其微弱、几乎无法捕捉的意识,如同一缕春日的微风,轻轻拂过他的灵魂。
“……初帆?”
那声音缥缈、断续,却如同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何初帆的心脏上。
他那双见过尸山血海、斩过天命神只的眼睛,瞬间红了眼眶。
一股灼热的暖流涌上,让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:“是我。我回来了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头的哽咽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“我建了这座城,为你挡住所有风雨。我炼了这把刀,为你斩尽一切不公。我杀了所谓的天命,逆转了既定的因果……所有的一切,就为了今天,能够堂堂正正、毫无顾忌地,再叫你一声——千城。”
他的声音在神国中回响,仿佛触动了某种古老的契约。
刹那间,镇守在东、南、西三座城门的三道身影同时显化,出现在他身后。
东门处,那个手捧泛黄书卷的青涩少年,正是最初的何初帆。
他抬起头,眼神清澈而坚定,低声念道:“知识不是为了逃离苦难,而是为了记住每一个不该被遗忘的名字。”
南门处,那个手持狼毫的白衣书生,是他求索大道时的模样。
他挥笔在空中写下一个“诺”字,笔锋沉稳:“名字不是冰冷的符号,它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承诺,一生一世,轮回不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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