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此时,一道轻柔的虚影自战旗顶端浮现,正是凌罗。
她怜爱地望着下方的何初帆,随即张开双臂,将自身所有的灵光毫无保留地注入战旗之中。
刹那间,旗面光芒大放,竟不再是布帛之形,而是迅速凝实、拔高,化作一尊高达百丈的巨碑!
碑身之上,密密麻麻,镌刻的正是那《万魂名谱》上的万千姓名。
凌罗的声音空灵而温柔:“主人,此旗本为征伐杀戮的战具,今日,我愿它化为墓碑,埋葬这天道强加于凡人身上的不公罪名;亦愿它化为丰碑,铭刻这凡尘俗世不肯遗忘的滔天恩情。”话音落下,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,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,她回眸一笑,灿若夏花:“若你此战倒下,不必悲伤。我会在下一个轮回里,第一个,喊出你的名字。”
何初帆缓缓站起,立于碑前,一手紧握那已化为碑基的旗杆。
他遥望天际尽头的死亡神殿,战意与杀意交织升腾。
也就在这一刻,他忽然感觉天地一静——那持续不断的焚愿雷,竟然停了。
九重天上,云海翻涌的斩神台上,玉清霜一袭白衣,手持一卷金光闪烁的“正神诏”,诏书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中发出不安的嗡鸣。
她俯瞰人间,看到了那百里不灭的灯火,看到了那以血肉之躯守护信念的凡人,更看到了那尊以万民之名铸就的擎天巨碑。
她闭上双眼,三息之后,猛然睁开。
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。
只听“嘶啦”一声,那卷足以敕封新神的诏书,被她当空撕成碎片。
她朱唇轻启,低语呢喃,像是在对谁诉说:“我……也曾被人这样救过。”
话音未落,玄穹宫最深处,一道威严而愤怒的喝问如惊雷炸响:“玉清霜,你敢违抗天帝之令?!”
玉清霜没有回答。
她只是举起代表自己神职与权柄的“清律神印”,用尽全力,狠狠砸向脚下的云台。
神印崩碎,神光四散,她以自毁神位的方式,做出了回答。
感受到天界的变故,何初帆仰天长笑,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狂傲与悲怆:“天要灭我?可人心不灭!今日我何初帆,不求成神,不求永生——只求这世间,再无人因‘被记住’而死!”
他振臂一挥,那百丈巨碑轰然震动,碑上镌刻的万千姓名瞬间化作燃烧的金色符文,脱离碑体,在空中汇聚成一股遮天蔽日的火鸦洪流,发出凄厉的尖啸,悍然冲向那威严万古的死亡神殿大门!
烈焰所过之处,空间都在扭曲。
神殿前那两尊万年不化的玄冰石狮,在火光的映照下,眼角竟缓缓流淌下两行浑浊的“泪水”。
火鸦洪流与神殿大门轰然相撞,一瞬间,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,只有一片足以吞噬万物的刺眼白光。
紧接着,那白光如潮水般退去,极致的光明之后,是更加极致的黑暗与死寂。
那股撕裂天地的狂暴力量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,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一种比任何声响都更沉重、更令人窒息的宁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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