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空死寂,那震彻灵魂的钟鸣余韵仿佛还未散尽,却又像是从未响起。
时间神殿外,万籁俱寂,连星辰的光辉都被一种无形的力场扭曲、凝固。
一口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巨钟,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星河之上,它并非实体,更像是一道由纯粹时间法则凝聚而成的概念投影。
钟体上遍布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,每一道刻痕都仿佛是一条被终结的时间线,散发着令人心魂冻结的终焉气息。
一道身影破开凝滞的虚空,悄无声息地踏步而来。
何初帆身披的凌罗铠甲上,淡青色的微光如水波般流转,将周遭足以碾碎神魂的时间压力隔绝在外。
他身后,白衣书生手持一卷空白书册,神情肃穆,笔尖悬空,似随时准备记录或改写什么。
再旁边,小巧的愿噬鼠蹲在书生肩头,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,鼻翼不断耸动,似乎在嗅探着虚空中无形无质的法则裂隙。
何初帆最终停在了巨钟之前百丈之地,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,既在钟威的笼罩之下,又保留了足够的反应空间。
他没有立刻发起惊天动地的攻击,也没有发出任何豪言壮语。
他只是平静地、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伪原初之刃,那柄饮过伪神之血、承载着罪恶与希望的刀,被他轻轻地插入身前的虚空之中。
空间如水面般荡开涟漪,刀尖无声无息地延伸,最终,轻巧地、几乎是温柔地,点在了那巨大的钟体之上。
没有声音,没有撞击,仿佛触碰到的是一道幻影。
他仰头,目光穿透法则的迷雾,望向钟顶那道模糊而苍老的身影,低声自语,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被冻结的领域:“你等我来,是想让我在第一声钟响中,在万界生灵的绝望哀嚎中挣扎、崩溃?你算好了一切,可你忘了,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命运推着走的人。”
钟顶之上,钟离烬的身影渐渐清晰。
他身着亿万年不变的灰袍,面容苍老得如同风化的岩石,唯有一双眼睛,深邃得如同宇宙本身。
他的声音没有苍老之态,反而带着金属般的冰冷与决绝:“终焉回档一旦启动,天地万物,一切因果,皆归于原点。你若毁钟,便是亲手葬送这万千界域,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永恒的虚无。”
何初帆闻言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他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:“那你可曾问过,这万界众生,想要的究竟是你的‘归零’,还是拼尽一切也要‘活着’?”
话音未落,他猛然抬起左手,按在自己的心口。
一股极致的冰寒之力自他掌心喷薄而出,却不带丝毫杀意。
寒气在他面前汇聚,化作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,镜中映照出的,并非他自己的脸,而是一个女子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微笑。
那是暮千城的笑,从容、坦然,带着对所守护之一切的无限眷恋。
“她死于守护,她的存在不是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。钟离烬,你用这口钟锁住的,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时空悖论,而是人心,是记忆,是爱恨,是我们之所以为生灵的一切!”何初帆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钟离烬沉默了。
他看着镜中那抹微笑,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亿万年未有的动摇。
他缓缓抬起枯槁的手指,轻轻抚摸着脚下的钟身,仿佛在安抚一个躁动不安的巨兽。
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疲惫与茫然:“我守此钟亿万年,只为维持最后的秩序。可是……玉清霜的雪为何总在梦中飘落,阿莲的火为何至今仍能灼痛我的神魂,还有你的名字,何初帆……为什么你们这些‘变数’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,或许我坚守的秩序本身,才是一个最大的错误。或许,我才是那个最该被重置的……”
他的话语里,流露出一丝将要放下的悔悟。
然而,何初帆却不等他说完。
“我不需要你的悔悟,也不想再等那该死的钟声响起!”
一声暴喝,何初帆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。
下一瞬,他已出现在巨钟本体之前,伪原初之刃上燃起熊熊的赤色心火,刀光如一轮撕裂黑夜的赤月,挟着斩断一切的意志,悍然劈下!
“今日,我斩的不是钟,是这套‘必须服从’的狗屁命运!”
铛——!!!
这一次,不再是无声的触碰。
一道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巨响轰然炸开,钟体剧烈震颤,一道细微却深邃的裂缝,在刀锋所及之处蔓延开来。
几乎在裂缝出现的瞬间,整个时间神殿所在的维度都发出了愤怒的咆哮。
时间法则的反噬来了!
万千条由因果之力凝聚成的锁链自虚空中凭空浮现,它们闪烁着宿命的光辉,如同一群嗜血的蟒蛇,疯狂地扑向何初帆,要将他这个渎神者拖入无尽的轮回,永世不得超脱。
可何初帆对此早有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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