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哀鸣并非源自物质的崩塌,而是秩序的断裂。
神座之下,原本稳固如永恒的空间刹那间化作了混沌的漩涡。
构成万物的地水风火、光与暗,尽数被剥离了形态,还原为最纯粹的法则符文。
金色的雷霆化作一个古老的“裁”字,青色的罡风凝成一个飘逸的“逝”字,赤色的神火聚为一个霸道的“焚”字。
亿万文字汇聚成一片奔流的经文,在虚无中翻涌,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湮灭一个大界的力量。
就在这法则乱流的中央,一道模糊而伟岸的残影缓缓浮现。
祂没有面容,没有实体,仿佛由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与第一片暗影交织而成。
一个浩渺、冰冷,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,直接在何初帆的灵魂深处响起,如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宣告:“汝非神裔,无权触碰原初。退下,或化为虚无。”
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是规则本身在下达最后的通牒。
退?
何初帆的字典里早已没有这个字。
他望着那道残影,脸上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平静。
他没有回答,而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。
他反手握住那柄陪伴他斩尽神魔的伪原初之刃,毫不犹豫地,猛然刺入自己的胸膛!
噗嗤一声,刀锋没入血肉,却未见鲜血淋漓。
一股极致的寒意从伤口处轰然爆发,那是被他封印在心口的冰心之力。
寒气所及,竟连狂暴的法则乱流都为之凝滞。
在那片冰晶般剔透的光幕中,缓缓映照出一张绝美的笑脸,那是暮千城在他怀中消散前,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容。
“你说我无权?”何初帆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足以撼动星辰的执念,他对着那创世残影,更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心说话,“可我为她,曾孤身一人,杀穿了号称亡者归宿的死亡神殿;我为她,曾逆行而上,斩断了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;我为她,曾一把火,烧了那七座号称神明禁地的庙宇——你说,这些,够不够资格?”
残影的声音依旧冷漠,不为所动:“情执,非力量。皆为虚妄。”
“虚妄?”何初帆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,他仰头狂笑,笑声中带着血与火的悲怆。
他猛地撕开身上早已残破的战袍,露出精壮的脊背。
那上面,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,只有九条狰狞的、由纯粹罪业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,死死地缠绕着他的脊骨,仿佛要将他拖入无间地狱。
“那你看这个!”他指着自己的后背,眼神如刀,“我背负的每一重罪,都是我为她杀出来的一条路!我流的每一滴血,都是我为她烧出来的一片火!”
他体内的血液在咆哮,沉寂已久的大夏血脉被彻底引动。
一瞬间,他身后浮现出万千幻象。
有巨人夸父迈开双腿,踏着烈焰追逐那遥不可及的太阳;有神鸟精卫口衔石子,不知疲倦地填向那无垠的沧海;更有霸王项羽傲骨铮铮,手持长戟,一刀斩断滚滚江河!
这些不屈的灵魂,这些不信天命的意志,此刻尽数与他合一。
“你说我是凡人?”他对着残影怒吼,声震虚无,“可凡人,也能逆天!你说情是劫?可劫里开出的花,才最真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胸口由冰心之力催发到极致的心火,轰然爆发!
那不再是凡火,而是以情为根,以身为柴,以魂为引点燃的意志之火。
火焰所过之处,那些由风火雷电化作的法则文字,竟被瞬间点燃,化作一片赤焰星海,瑰丽而决绝。
就在这时,一位始终静立于远方的白衣书生,缓缓抬起了手。
他并无实体,却以指为笔,以虚空为纸,蘸着那片滔天的赤焰星海,写下了一行字:“此火非神赐,乃人燃。”
笔锋落下,仿佛触动了某个冥冥中的开关。
万界之中,那些残存的、不甘的、执着的愿力,此刻如同受到了召唤的萤火,跨越无尽时空汇聚而来。
有边陲小镇少女阿莲为守护家人自焚时,唇边最后一声无声的低语;有冰雪神殿的玉清霜,在雪落千面殿前苦等千年不归人的执念;有棋盘地狱里,那些悔棋鬼们永世不甘的嘶吼……这些最卑微也最强大的力量,尽数化作了燃料,疯狂注入何初帆的心火之中,让那片赤焰星海燃烧得更加炽烈。
一直侍立在何初帆身侧,身形介于虚实之间的凌罗轻声感叹,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:“主人,您正在吞噬旧的规则,成为‘规则本身’。”
何初帆缓缓点头,目光坚定:“那就让我,做第一个由人变成的法则。”
那道创世残影终于动容了。
祂那万古不变的冰冷声音里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:“若你点燃新宇宙,旧有的秩序将彻底崩塌,万界将重新陷入无尽的混沌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何初帆直视着祂,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虚无都烧穿,“混沌里,至少还有人敢爱,敢恨,敢活。而不是像你这般,只有冰冷的规则,没有一丝温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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