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瑶几乎停止了呼吸。
云初的目光,不再是之前的空茫与疏离,那里面掺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却真实存在的「识别」。他看的不是虚空,不是风景,而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存在。更让她心头巨震的是,他指尖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灵光轨迹——那分明是「九转凝丹印」的起手式,是她丹道核心中最精妙也最私密的手法之一,源自师尊孤辰的亲传!
一个灵魂纯净如白纸的孩童,怎会无意识勾勒出如此复杂玄奥的丹诀?
唯一的解释,如同冰锥刺入心脏,让苏瑶瞬间通体生寒——是那道潜藏的灵魂魔痕!是师尊残魂深处无法磨灭的本能,或是那心魔窥探并模拟了师尊的记忆,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流露了出来!
云初似乎对自己指尖残留的灵光和那份突如其来的“明了”也感到困惑。他微微偏着头,清澈的眼眸中映着苏瑶隐匿方向模糊的轮廓,那丝探究渐渐被一种孩童式的迷茫取代。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指,仿佛在奇怪刚才那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。
苏瑶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,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,如同融入周围的山石草木,不敢再泄露分毫。她看到云初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,似乎试图再次模仿那种感觉,笨拙地动了动手指,却再无任何灵光显现。他最终放弃了,恢复了之前的安静,只是那双偶尔眨动的大眼睛里,似乎比平日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涟漪。
这细微的变化,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。当轮值结束,苏瑶立刻将其他五人聚拢,将她所见毫无保留地告知。
“他看到了我?”赤练妖瞳骤缩,周身下意识腾起一丝灼热的气息,又被她强行压下,“他能看穿我们的隐匿?”
“并非完全看穿,”苏瑶摇头,脸色凝重,“更像是一种…源自灵魂本能的感应。尤其是在他无意识引动那缕丹诀灵光时,他的感知似乎变得异常敏锐。”
“九转凝丹印…”墨璇指尖在空中虚划,推演着可能性,眉头紧锁,“此印牵动天地灵机与神魂之力,绝非巧合能模仿。是师尊的炼丹本能苏醒,还是…心魔在模仿师尊,试图构建与外界,尤其是与我们之间的联系?”
这个猜测让六人心头更沉。若只是本能苏醒,尚可视为一丝希望;但若是心魔作祟,刻意引导云初接触力量,甚至试图通过模拟师尊的痕迹来迷惑、靠近她们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不能再等了。”凌霜豁然起身,冰眸中剑意凛然,“必须立刻确认那魔痕的状态!若真是心魔活跃,必须在其真正侵蚀云初灵魂之前,将其压制或剥离!”
“如何确认?如何剥离?”妙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强行探查他的灵魂?且不说会否惊动魔痕,对他造成伤害,我们谁有把握在不伤及他本源的情况下,处理那可能与师尊残魂纠缠不清的魔念?”
星眸指尖缠绕着几不可见的天机线,脸色苍白:“我尝试过以最温和的方式窥探他命魂的‘势’,那片纯净之下,确实潜藏着一缕极隐晦、极扭曲的阴影,如附骨之疽,与灵魂本源交织极深…强行剥离,无异于刮骨疗毒,稍有不慎,便是…魂飞魄散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救回师尊的喜悦早已被现实的残酷冲刷得七零八落,此刻更是陷入了两难的绝境。放任不管,魔痕可能日益壮大,最终彻底吞噬这纯净的灵魂;强行干预,则可能亲手将师尊最后的存在痕迹也彻底抹去。
曾经,她们联手能将威震六界的师尊逼入绝境;如今,面对这稚嫩脆弱的躯体和其中复杂无比的灵魂困局,她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。那曾经弑师的滔天力量,此刻显得如此笨拙而危险。
“有一个方法。” 良久,凌霜再次开口,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结‘护灵剑阵’。”
其余五人闻言,皆是神色一凛。
护灵剑阵,并非杀伐之阵,而是剑道中极为古老偏门的一种守护阵法。需至少六名心意相通、剑道修为极高者,以自身剑意与神魂为引,构筑一个纯粹的剑意守护领域。此阵一旦结成,外力难侵,更能滋养阵中之人的神魂,抚平创伤。但代价是,结阵者需将大部分心神与力量投入阵中,自身防御会降至极低,且阵法对结阵者的神魂消耗极大。
更重要的是,此阵的核心在于“守护”与“净化”。她们需将自身最精纯的剑意,化作最温和的力量,如同涓涓细流,缓缓渗入云初的灵魂,去感知那魔痕的状态,并尝试以剑意的“纯”与“正”,去潜移默化地消磨魔痕的“浊”与“邪”。
这是目前能想到的,对云初伤害最小,也能主动探查并尝试解决魔痕的方法。
“此阵需我们六人同心协力,剑意需高度协调,不能有丝毫排斥与杂念。”凌霜目光扫过众人,“否则,剑意冲突,首先反噬的就是阵中的他。”
曾经,她们因恨意联手,布下的是弑师杀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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