暂时脱离了规则之域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六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山谷稍作休整。凌霜肩胛处的规则之伤极为棘手,其中蕴含的破坏之力如同活物,不断侵蚀着她的血肉与灵力,寻常丹药只能勉强遏制其蔓延。
苏瑶倾尽所能,以丹圣之尊,辅以各种天材地宝,耗费了整整三日,才终于将那缕顽固的规则破坏力彻底拔除。伤口愈合,留下了一道浅淡却无法完全消除的银色疤痕,如同一个永恒的提醒,铭刻着之前的凶险与师尊最后的庇护。
在此期间,无人有暇他顾。直到凌霜伤势稳定,众人才真正松了口气,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枚关乎着师尊生死与归途的剑形玉佩上。
玉佩静静地躺在凌霜掌心,色泽似乎比之前更为内敛,光华黯淡,触手微温,却不再有之前那般灼热。那道为了救凌霜而硬抗法则之链、几乎溃散的剑影,显然对玉佩本身也造成了不小的损耗。
“坐标信息可还完整?” 墨璇最关心这个问题,眉头微蹙。若坐标缺失或模糊,在浩瀚无垠的诸天万界、乃至可能存在的“彼岸”之中寻找一个人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凌霜凝神静气,再次将神念沉入玉佩之中。
这一次,没有汹涌的意念洪流,只有一些更加沉淀、更加隐秘的碎片,如同尘封的记忆被轻轻拂去尘埃,缓缓浮现。
她看到了更多关于玉佩锻造过程的细节。看到师尊在无数个深夜,于孤灯下,以自身本源剑意细细雕琢那些霜华剑的碎片,他的指尖时常被那凌厉的碎片边缘划破,渗出的鲜血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抹去,或是……悄然融入那些碎片之中。那不是简单的熔铸,更像是一种心血相连的祭炼。
她看到了更多他独处时的画面。不再是全然的疲惫与隐忍,偶尔,在她或几位师妹取得突破、名动一方时(尽管她们当时以为师尊毫不在意),他独坐山巅,远眺她们所在的方向,嘴角会勾起一抹极浅、却真实存在的笑意,那笑意中带着欣慰,带着骄傲,甚至……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与有荣焉的温柔。
她看到了他一次次承受《逆命转劫术》反噬后,咳血不止,却总是在昏迷或半昏迷之际,无意识地低喃着她们的名字。不是冷硬的“凌霜”、“苏瑶”,而是带着某种缱绻意味的“霜儿”、“瑶儿”、“璇儿”、“练儿”、“音儿”、“眸儿”……那声音虚弱,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与牵挂。
这些细碎的、私密的、从未示于人前的画面,如同最温柔的细流,一点点浸润着凌霜的心田,将之前那些因牺牲和守护而产生的震撼与心痛,逐渐染上了一层更加复杂、更加令人心颤的色彩。
她一直以为,师尊对她们,是师长对弟子的责任,是强者对弱者的庇护,是执行某种宏大计划的必然付出。可这些碎片告诉她,远不止如此。
在那冰冷坚硬的外壳之下,藏着一颗如此柔软、如此细腻、如此……充满了个人情感的心。
他记得她们每个人的喜好,记得她们修炼中遇到的每一个细微的瓶颈,记得她们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与委屈。他会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,为她们扫平前路的障碍,为她们准备突破时所需的、连她们自己都未曾想到的天材地宝,也会在她们取得成就时,独自一人,分享着那份无人知晓的喜悦。
他关注着她们的一切,远远超出了师徒之谊的范畴。
那种关注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藏,一种深沉内敛的……爱慕。
这个认知,让凌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原来,她们所以为的、自己那“大逆不道”的、超越了师徒界限的爱意,并非无根之木,无源之水。
早在她们懵懂不知的时候,那颗种子,或许就已经由他,以一种无人能察的方式,悄悄种下了。
他只是藏得太深,做得太隐晦,用一层又一层的“伤害”与“误解”,将那可能燎原的星火,死死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,直至……形神俱灭,化为规则,也依旧本能地,想要留住关于她们的一切。
“大师姐?” 苏瑶察觉到凌霜神色有异,不再是单纯的感悟坐标,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……悲恸?
凌霜缓缓睁开眼,眸中情绪翻涌,复杂难言。她看着围拢过来的师妹们,深吸一口气,将自己在玉佩中看到的这些新的、充满私密情感的碎片,分享了出来。
随着她的叙述,山谷中陷入了另一种死寂。
不再是面临绝境的绝望,也不是发现生机的狂喜,而是一种……被巨大的、迟来的温柔狠狠击中的酸涩与震撼。
苏瑶想起了那枚被他紧握的平安扣,想起了他试毒时喃喃念着的“瑶儿”。原来,那并非偶然。
墨璇想起了石壁上那“瑕不掩瑜”的批注,想起了他论道时眼中偶尔闪过的、超越学术欣赏的光芒。
赤练想起了他对炎魄说的那句“唯我方可”,那强烈的独占欲,并非空穴来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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