皓月当空,清辉洒落在寂静的山岭上。
风暴已然平息,队伍在沉默中行进,马蹄踏入压实的雪地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阿隆索故意让坐骑放缓脚步,渐渐落在了众人的身后。昨日与安东的那场争执,似乎给了他足够的理由与其余人拉开距离。
此刻,所有人都一语不发,沉默甚至重逾雪山本身,压在每个幸存者心头,比漫天的暴风雪更令人窒息。
毕竟……像我这样的弱者,没有人会在意。
阿隆索自嘲地笑了笑,确认离众人足够远后,他将手指探入怀中,摸索出一块透明的水晶,那晶体内部隐约有云雾流转,那是魔力脉动的痕迹。
他警惕地瞥了眼前方那几个模糊的背影,确认无人注意后,将水晶凑近嘴边,压低声音,轻声呼唤道:
“陛下……”
水晶表面仍光华如水,内里能量却剧烈搅动,但浮现出的,并非他期待的那双眼眸,而是一双翡翠般的竖瞳,那冷血动物的冰冷目光骤然自晶体中射出,带着鄙夷与审视。
“诸神保佑,”阿隆索心里咯噔一下,几乎要呻吟出声,“别,别是这家伙啊……”
“阿隆索。”嘶哑的女声响起,“陛下已经休息了。”
是银姬,来自赛万庭的影刃,也是陛下的贴身侍卫。
“银姬阁下!我……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!”阿隆索有些焦急,“十分紧急!还请您务必通报陛下一声!”
“最好是‘十分紧急’。”银姬冷哼一声,那碧绿蛇瞳微微缩紧,随即如同它出现时一般,迅速消失无影。
阿隆索屏住呼吸,紧张地等待着。片刻后,手中的水晶再次亮起,这一次,内部浮现的是一双紫罗兰般的瞳孔,眼波流转间,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与鼓励。
“陛下……”
仅仅是注视着这双眼眸,阿隆索就感觉连日来的疲惫与伤痛,于瞬间烟消云散,连潜藏心底的委屈,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抚平。
阿隆索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,露出近乎痴傻的表情,仿佛一个历经千辛万苦、终于归家的老父亲,见到了自己那青春靓丽的女儿,那足以照亮他整个世界的光芒。
“阿隆索爵士。”睫毛微微垂下,似乎少女在提裙致意。
“陛下,为您,万死不辞。”即使相隔千里,阿隆索依旧在马背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轻柔的女声响起,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,“安东爵士……他怎么样?”
紫色眼眸眨了眨,里面满是期冀与好奇。
然而,这一刻,那位刚刚还沉浸在归家温情中的“老父亲”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紧,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,女儿心心念念的,原来并不是自己这个“父亲”的安危,而是自己身边,那个最危险、最神秘、也最难以掌控的佣兵!
无尽的失落顿时涌上心头,除此之外,还有浓浓的关切和担忧。
毕竟,谁也不想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,误入歧途,被那些危险人物所蛊惑。
阿隆索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这些情绪。
“陛下……”阿隆索的声音低沉了下去,“整个冬心镇……整个镇子,都被他毁了,所有人……所有人,都……”
他忍不住攥紧了缰绳,强行压抑着胸腔中的悲愤。
“别哭哭啼啼的了,废物!赶紧说正事!”银姬不耐烦的嚷嚷声插了进来。
“小蛇……”那紫罗兰色眼眸微微眯起,有些宠溺,又有些责备,“总这么急急躁躁的,以后可嫁不出去哦。”
“我情愿永远追随陛下!”银姬几乎是脱口而出,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立刻闭上了嘴巴。
说点大家不情愿的,阿隆索在心底默默地想。
“阿隆索爵士,”那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委屈你了。但我想,安东·伍兹无论做什么事……都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。”
不!他只冰冷冷地说,那些人都没救了,那些活生生的人!
更可怕的是,两位女士居然立刻站在了他一边,甚至……甚至连千里之外的陛下都……
她的语气中,依然带着对那个男人的某种信任,这让阿隆索感到一阵刺痛。
“陛下!您太相信他了!”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,“他可是‘瓦伦蒂娜之刃’啊!是那个女人的利剑!他怎么会真心……”
“阿隆索爵士,”对面轻柔地打断了他,那紫色眼眸中满是怜悯,“你知道,我为什么让你来负责这个任务,让你跟随并观察他吗?”
因为我又老又蠢又没有本事。
阿隆索知道,银姬瞧不起他,雪星看不爽他,马奎斯公爵更是对他不假辞色,可能连陛下心底里,也觉得他是个无能的累赘吧……
“我不知道,陛下。”他低声回应道,声音微微颤抖。
“因为你是个好人,我的骑士。”声音温柔而肯定,如同春风吹拂过湖面,“你忠诚,勇敢,谦逊,只是有时候……要对自己多一点点自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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