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香花坊的雨停得彻底时,檐角还挂着未滴尽的水珠,折射着夕阳的暖光,落在院角那丛晚香玉上,给花瓣镀了层细碎的金边。苏晚坐在藤椅上,指尖的淡白光虽已稳定,却仍下意识攥着奶奶旧笔记的边缘——方才在老水厂感知到的“执念罐”黑气,像团挥之不去的阴影,总在她放空时钻回脑海,搅得太阳穴隐隐发疼。
“我去煮安神茶,你们先整理线索。”周瑶放下手里的油纸伞,转身往花坊后的小厨房走。她的脚步很轻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——从下午苏晚情绪过载被扶回花坊起,她就没闲着,一会儿翻找外婆留下的草药箱,一会儿清洗砂锅,此刻围裙兜里还揣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外婆手写的“静心安神茶”配方,边角被反复折叠,已经起了毛边。
陈砚正低头在笔记本上画执念罐的草图,闻言抬头看了眼厨房方向,又转头看向苏晚:“周瑶的外婆以前是老城区的‘草药婆婆’,她配的安神茶很管用,你一会儿多喝点,好好歇会儿。”他笔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刚跟林晓通了电话,她和张爷爷在钟表店做反灵脉符,材料够的话,傍晚就能送来,我们不用急着定计划。”
苏晚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却追着周瑶的身影落在厨房门口。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情绪过载,父母只会把她锁在房间里,说她“中了邪”,只有周瑶偷偷翻墙进来,给她带一颗糖,说“别怕,我陪着你”。如今这么多年过去,周瑶还是这样,从不多说,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,把妥帖的关心递到面前。
厨房传来砂锅“咕嘟”的声响,混着草药的清香飘出来——是百合和莲子的甜香,裹着薄荷的清凉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“灵脉草”气息。苏晚的指尖轻轻动了动,这气息很熟悉,和张老爷子之前用来稳定灵脉的草药一致,想来是周瑶特意加进去的。
“晚晚,过来帮我递下糖罐!”周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,带着笑意。苏晚起身走过去,才发现厨房的小桌上摆得满满当当:洗干净的百合瓣堆在白瓷盘里,去了芯的莲子泡在清水里,薄荷叶子上还沾着水珠,旁边的陶罐里装着晒干的灵脉草,是周瑶上午特意去老楼附近采的。
“外婆说,安神茶要‘三煮三晾’,第一遍煮百合和莲子,得用文火慢慢熬,把甜味熬出来;第二遍加薄荷,去去草药的苦气;最后加灵脉草,煮一盏茶的时间就够,煮久了会散掉灵气。”周瑶一边说,一边往砂锅里加冷水,动作熟练得像是练过千百遍,“以前我考试紧张,外婆就给我煮这个,喝一碗,脑子就不昏了。你现在感知到的那些坏情绪,就像考试前的紧张,喝了茶,就能‘压’下去。”
苏晚看着周瑶认真的侧脸,突然鼻子一酸:“你外婆……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能看见残影?”她记得小时候,周瑶的外婆总给她塞“平安符”,说“这孩子心细,容易装太多事,带个符能轻快点”,当时她只当是老人的好意,现在想来,或许老人早就察觉了她的特殊。
周瑶往砂锅里丢了几颗冰糖,火光照在她脸上,映出温柔的神色:“外婆临终前跟我说,‘晚晚这孩子,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,心里也装着别人装不下的苦,你以后要多疼疼她’。”她搅动着锅里的百合,声音轻了些,“那时候我还不懂,直到后来你跟我说你能看见残影,我才明白外婆的意思——她早就看出来了,只是没说破,怕你害怕。”
砂锅开始冒热气,百合和莲子的甜香更浓了。苏晚靠在门框上,看着锅里翻滚的气泡,心里那团因“执念罐”而起的烦躁,竟慢慢平复下来。原来从很久以前,就有人在偷偷守护着她的特殊,就像现在,周瑶正用最朴素的方式,帮她抵御那些看不见的“情绪攻击”。
“第一遍煮好了,得晾半个时辰。”周瑶关掉火,小心地把砂锅端到窗台上,让晚风带走热气。她转过身,看到苏晚眼里的红血丝淡了些,才松了口气,拉着她往院儿里走,“别总想着执念罐的事,咱们聊聊别的——你还记得小时候,我们在老楼后面的空地上种太阳花吗?你说要种出最红的那朵,结果种出来全是黄的,还哭了好久。”
苏晚被逗笑了,嘴角终于有了弧度:“那时候你还骗我说,黄色的太阳花最吉利,能帮我实现愿望。结果我许了‘想让残影都消失’的愿望,根本没实现。”
“现在不也挺好的吗?”周瑶坐在藤椅上,拿起一片晚香玉花瓣,“你虽然还能看见残影,但你不再害怕了,还能帮他们完成心愿。就像许曼、王阿婆、沈青,他们因为你,才能了却遗憾——这比‘让残影消失’更有意义,不是吗?”
陈砚看着两人说笑,手里的笔也慢了下来。他想起妹妹陈玥失踪后,自己也曾陷入情绪的泥沼,是林晓每天拉着他跑线索,才让他慢慢找回方向。原来不管是看得见残影的苏晚,还是执着找妹妹的自己,都需要这样的“陪伴”——不是空洞的安慰,而是有人愿意坐下来,陪你聊过去的小事,陪你等一壶茶凉,让你知道,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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