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须道人浑身颤抖,脸色煞白,他伸出枯瘦的手指,指着殿外学宫的方向,嘴唇哆嗦着,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最终化为一声凄厉的尖啸:“吸血……他们这是在吸我们的髓啊!用我们的骨头熬汤,还要告诉我们汤料涨价了!天下……天下岂有这般道理?!这真理学宫,就是世间最大的毒瘤!魔窟!!”
焱烈周身狂暴的火系灵力失控地翻涌,将身下的玄冰玉座灼烧得滋滋作响,白汽蒸腾。他没有咆哮,但那赤红双目中蕴含的杀意与暴戾,几乎要凝成实质:“好……好得很!先是以利诱,断我根基!现在又恃技而骄,坐地起价!这是要把我们当成圈养的牲口,予取予求吗?!本座……本座誓与彼等不共戴天!!”
然而,歇斯底里的怒吼,并不能改变冰冷而残酷的现实。当最初的狂暴情绪稍稍平复,一股更深沉、更令人绝望的寒意,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们的心脏,让他们几乎窒息。他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审视自身那已然千疮百孔的处境,然后绝望地发现,自己正站在一个无比恶毒、无论向前向后都是万丈深渊的绝境路口:
路径一:彻底切断与学宫的一切原料交易。
这意味着,他们必须立刻找到能够替代学宫那庞大采购量的内部消化渠道,或者能够给出同样高昂价格的买家。但这可能吗?联盟内部的市场早已被学宫产品冲击得七零八落,自身丹药法器产业凋零,根本无力消化如此海量的低阶原料。而除了学宫,放眼整个天玄界,还有哪个势力能如此阔绰、如此稳定地无限量高价收购这些“低级”资源?
一旦切断,后果可以预见:那些刚刚依靠学宫采购才勉强维系生计的底层修士、灵植夫、矿工以及中小家族,将瞬间失去最重要的灵石来源。积压的原料将变成真正的废品,生存压力会立刻转化为滔天的怨气与动荡。联盟首先就要面对来自内部的、足以颠覆统治的叛乱浪潮!无需学宫动用一兵一卒,他们就会从内部土崩瓦解。
路径二:屈辱地继续向学宫出售原料。
那么,他们就将陷入一个更加令人绝望的循环:他们动用宗门影响力(甚至可能还需要付出额外的维稳成本),辛苦维持着底层势力的稳定,让他们去采集、去挖掘那些灵草矿石。然后,这些凝聚着底层劳作心血的资源,被以“高价”卖给学宫。紧接着,学宫用这些原料,在其恐怖的流水线上,转化为丹药和法器,再以“优化”后的、更高的价格,卖回给联盟境内的修士(包括那些出售原料的底层修士)。
在这个过程中,联盟高层得到了什么?他们失去了对底层资源的实际控制权,失去了自身相关产业的竞争力,唯一得到的,是眼睁睁看着本区域的财富(灵石),通过这一卖一买,以更大的逆差,流向真理学宫!他们不仅成为了学宫的原料附庸,更成为了学宫产品的倾销市场,被一道无形的、名为“技术”和“资本”的枷锁,牢牢锁死在产业链的最底端,承受着双重剥削!
不卖原料,立时崩溃!
卖了原料,慢性失血!
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、精心设计的死局!真理学宫,凭借着对核心生产技术的绝对垄断(那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工业化、标准化、模块化体系),以及对全球资本流动的精准掌控,已然将定价权这把利刃,架在了他们的经济命脉之上。那看似“温和”的、“结构性优化”的价格上调,就像是一颗缓缓拧紧的螺丝,正冷酷地挤压着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。
与此同时,在联盟的底层,那些与学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修士和家族,在得知涨价消息后,心情更是复杂难言。
最初的抱怨和不满是必然的。
“唉,还是涨了……就知道这便宜占不长久。”
“十二块灵石一百粒辟谷丹……虽然还是比联盟店铺里那些劣货便宜得多,但总归是少了些……”
“这学宫,心也是够黑的,一边高价收我们的东西,一边转头就涨价……”
然而,这种抱怨,在残酷的现实对比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当他们拿着出售原料换来的灵石,走进黑市或者熟悉的隐秘商铺,看着货架上那些即便涨价后,依旧闪烁着稳定灵光、价格远低于联盟同类产品的学宫丹药和法器时,一种无奈的认命感便油然而生。
“抱怨啥?没有学宫收你的草,你这会儿连抱怨的灵石都没有!”
“知足吧!你看看百草谷自家出的回气丹,效果差一截,丹毒还重,敢卖五块灵石一粒!学宫的才六毛!涨了点又怎么了?”
“说到底,咱们现在能活着,能有点盼头,不都是靠着能把东西卖给学宫吗?联盟那些大老爷们,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这些烂草破石头?”
比较产生差距,差距催生依赖。他们悲哀地发现,自己的生计命脉,已然和这个不断“优化”价格的学宫紧紧捆绑在了一起。他们就像是被圈养在特定草场的牛羊,虽然知道主人随时可能提高草料价格或者降低收购羊毛的价钱,但为了活下去,却不得不继续留在这片草场上,甚至还要祈祷主人不要彻底断绝这份“恩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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