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沙镇的暮色来得快,刚过酉时,街道两旁的灯笼便次第亮起,昏黄的光被风沙揉得朦胧。
慕容雪三人贴着墙根疾走。
青布衫书生叫沈文卿,一路走一路碎碎念,说这鬼楼的灯笼挂得邪门,竟用的是人骨做的灯架,惹得灰鹰频频回头瞪他。
“闭嘴。”慕容雪低声斥道,目光扫过前方十字路口。
那里蹲着两个乞丐,看似在抓虱子,眼角却不住瞟向鬼楼方向——是玄影阁的眼线,她在黑石峡见过这路数。
灰鹰突然按住她的肩,往左侧小巷一拐:“走暗门。”
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,两侧墙皮剥落,露出里头发黑的砖块。
灰鹰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上敲了三下,又推了半寸,门“吱呀”开了道缝,一股霉味混着血腥气飘出来。
“萧九的人?”沈文卿攥紧了袖中的龟甲,声音发颤。
“是死人。”慕容雪抽出玉簪,挑开门闩。
门后倒着个黑衣汉子,心口插着支铁箭,箭羽上刻着朵狼头——是七煞门的记号。
“看来铃铛客先动手了。”灰鹰踢开尸体,“他们在抢玄玉令的消息。”
慕容雪心头一动。
十年前那男人塞给她玉佩时,只说“玄玉令藏着慕容家的生路”,却没说这令牌到底是什么。
她摸出怀里的半块玉佩,月光从巷口漏进来,照得玉上莲纹隐隐发亮。
穿过两道回廊,便到了鬼楼后院。
这里种着些半死不活的沙棘,正中央摆着张石桌,桌上放着壶残酒,两只酒杯都斟满了,却不见人影。
“人呢?”沈文卿探头探脑,“我的卦象从没错过……”
话音未落,屋顶突然落下团黑影,“咚”地砸在石桌上,震得酒杯碎了一地。
是个老者,穿件洗得发白的绸衫,胸口插着柄短刀,手里却死死攥着个油布包。
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老者抬眼看向慕容雪,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,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老者浑浊的目光死死盯住慕容雪,尤其是她腰间那抹若隐若现的莲纹玉佩,声音因激动和痛苦而剧烈颤抖,‘慕容家的……丫头?”
慕容雪心头剧震,目光扫过老者脖颈处那道熟悉的月牙形疤痕——那是慕容庄护院总管秦伯的标志!
爹书房画像上的人倏然与眼前垂死的老人重叠起来。
那是慕容庄的护院总管,姓秦,十年前据说死在了大火里。
“秦伯?”
“快……拿着这个……”秦伯把油布包往她怀里塞,“玄影阁要的是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院墙外传来马蹄声,接着是破窗而入的箭雨。
灰鹰拽着慕容雪往假山后躲,沈文卿慌得钻进石桌底下,却被灰鹰一把拎了出来:“别乱动!”
七八个蒙面人落在院中,为首的正是戴青铜面具的铃铛客,腰间七枚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秦老鬼,把残卷交出来。”铃铛客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萧九已经降了,你还护着那劳什子干什么?”
秦伯咳着血笑:“玄影阁的走狗……当年屠了慕容庄,如今还想抢《天工秘录》?做梦!”
慕容雪只觉怀中秦伯塞入的油布包裹竟传来一阵异常的灼热感,仿佛还残留着老者临终前的体温与执念。
她悄悄打开一角,里面是本泛黄的书卷,纸页边缘都焦了,上面的字弯弯曲曲,像蚯蚓爬过,一个也认不得。
“搜!”铃铛客挥了挥手。
蒙面人立刻散开,刀光在月光下晃来晃去。
慕容雪捏紧书卷,突然想起秦伯刚才的话——这就是他们要抢的残卷?
“这边!”一个蒙面人发现了假山后的衣角。
灰鹰反手甩出三枚毒针,正中三人咽喉,拉着慕容雪就往后门跑。
沈文卿跟在后面,跑得太急,怀里的书掉了一地,其中一本《论语》正好落在秦伯脚边。
秦伯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,抱住最近的蒙面人,将短刀狠狠捅进自己心口:“丫头,记住……残卷要配……配玄玉令……”
血溅在《论语》上,晕开一片暗红。
沈文卿下意识捡起书,却被灰鹰拽着往前冲:“别捡了!”
三人冲出后门,外面是片荒滩,风声呜咽,像有无数冤魂在哭。
慕容雪回头望,鬼楼的灯笼一个个灭了,只剩下冲天的火光。
“秦伯他……”沈文卿喘着气,声音发闷。
“他是自杀的。”灰鹰抹了把脸,“用自己的命给我们争取时间。”
慕容雪打开油布包,借着月光翻看残卷。
那些字歪歪扭扭,有的像鸟爪,有的像蛇形,她翻遍了爹教她的所有识字课本,连半个都认不出。
“这是什么鬼画符?”她把书卷扔给沈文卿,“你不是书生吗?认得?”
沈文卿捧着书卷,眉头越皱越紧:“这不是中原的字……倒像是西域的梵文,可又不太像……”
他指着其中一个符号,“这个像我在漠北见过的星图,说是用来标记金矿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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