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司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到一半，阳光透过缝隙，在电脑屏幕上投下细长的光斑。沈知意坐在桌前，鼠标滚轮慢慢滑动，翻找着五年前的旧新闻——直播股东大会前，她想找些公司早年的正面报道，比如父亲当年主导的“老城区第一期改造”，没想到翻到了一条无关却刺眼的标题：《少年路遇车祸勇救女童，事后默默离开》。
标题下的日期，是她十二岁那年的夏天。
心脏猛地一跳，沈知意的手指顿在鼠标上。她点开新闻，模糊的现场照片跳出来：雨天的十字路口，一辆变形的自行车倒在路边，一个穿着蓝色连帽外套的少年，背着个小女孩往救护车方向跑，背影挺拔，动作却带着点急促的慌乱。
女孩的侧脸她很熟悉——是小时候的自己。十二岁那年夏天，她放学路上被闯红灯的电动车撞倒，腿卡进自行车轮里，是一个陌生少年冲过来，把她从车轮里抱出来，背着她跑了两条街找救护车。她记得少年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，记得他的连帽衫帽子滑下来，露出一点额前的碎发，却没看清他的脸——因为疼，也因为慌乱，等她从救护车上回头时，少年已经不见了。
这些年，她偶尔会想起这个少年，却从没找到过线索。可现在，屏幕上那个背影，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——不是模糊的记忆，是真切的、近在眼前的熟悉。
“在看什么？这么入神。”陆衍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份直播流程表，看到她盯着屏幕发呆，走过去弯腰看了眼，“旧新闻？”
沈知意猛地抬头，目光落在他身上——陆衍今天穿的是件浅灰色衬衫，可她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他穿蓝色连帽外套的样子。上次祖宅广告牌坠落，他抱着她躲开时的姿势，和新闻里少年背着她跑的背影，竟然有几分相似的利落和坚定。
“陆衍，”沈知意的声音有点发颤，指着屏幕上的背影，“你看这个……像不像你？”
陆衍的目光落在屏幕上，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，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流程表，语气却尽量平淡：“有点像，但穿连帽外套的人多了，不能凭背影就确定。”
“不是凭背影。”沈知意摇头，伸手拉住他的手腕，指尖触到他手腕内侧的一道浅疤——是上次救她时被广告牌碎片划伤的，“我记得当年救我的少年，手腕上也有一道疤，位置差不多，也是这么浅。还有，他身上有消毒水味，你以前是不是在医院待过？”
陆衍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疤，沉默了几秒，才开口：“部队里训练时不小心划的，跟医院没关系。消毒水味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帮战友处理伤口，沾到的吧。”
他的回答很流畅，却没完全解开沈知意的疑惑。她看着他的眼睛，陆衍的眼神很平静，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，落在屏幕下方的新闻日期上，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。
“那个路口，”沈知意又开口，声音放得更轻，带着点试探，“是城西的和平路口，对不对？你以前在城西待过吗？我记得你说过，你退伍后在城西的文物修复工作室工作过一段时间。”
陆衍的动作顿了顿，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。他拉过一把椅子，在她身边坐下，拿起鼠标，把新闻页面往下拉——下面的评论里，有人说“少年好像是附近部队的兵”，有人说“没留下名字，真是好样的”。
“我在城西待过一年。”他终于开口，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柔和，“和平路口我常去，那边有个老药店，我以前去买过药。但车祸的事，我真的没印象了，可能时间太久了。”
沈知意没说话，只是盯着屏幕上的背影。她想起上次陆衍帮她处理腰伤时，手指的力度很稳，动作很熟练，不像只是“帮战友处理过伤口”；想起他对城西的街道很熟悉，上次开车路过时，他能准确说出哪家店是十年前就有的；想起他看她的眼神，总是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，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。
“陆衍，”她突然转头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问，“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？不只是认识之后，是更早的时候，比如……十二年前的夏天？”
空气好像凝固了。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。陆衍看着她的眼睛，里面满是期待和疑惑，他的喉结又动了动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攥了攥，像是在做什么决定。
“知意，”他的声音放得很轻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，“有些事……可能记不清了。时间太久，很多细节都模糊了。”
他没有直接否认，也没有承认。这种模糊的回答，反而让沈知意心里的怀疑更重了。她还想再问，陆衍却伸手拿起桌上的直播流程表，递到她面前：“先别想这个了，还有半小时直播就要开始了，我们再核对下流程，别出岔子。”
他刻意转移了话题，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。沈知意看着他手里的流程表，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旧新闻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，有点闷，却又有点隐隐的期待。她知道，陆衍不是在骗她，只是在隐瞒什么，或许是有难言之隐，或许是在等合适的时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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