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初上,竹林的露珠一颗颗坠落。
小若寒的剑,已经举了整整两个时辰。
她的手臂在发抖,汗顺着鬓角滴在草上。
司家是有名的“古剑世家”,从太祖“司破天”开宗立派至今,本家九代单传、代代皆男。
只有这一代出了个“变数”——司若寒,是个女孩。
她呱呱坠地那天,族人哗然。
祖父怒摔茶盏,冷声道:
“司家绝不会让一个女人继承剑法!”
族中长辈纷纷附和,连婴儿的哭声都被淹没在那一片冷漠的叹息中。
只有母亲抱着她,轻轻说:
“那就让她,成为司家的‘唯一例外’。”
五岁,别的小朋友还在尿裤子玩泥巴呢,她就开始跟父亲练剑了。
司若寒蜷着小小的身子,躲在门槛后,偷偷探出脑袋。她头发乱蓬蓬的,眼睛却亮得像天上的北极星。
院子中央,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挺拔如松。
他穿着旧蓝长衣,背影清瘦却沉稳,每一次出剑都仿佛带着风的灵魂。剑未动,风先鸣;剑已收,竹影仍在抖。
——那是她的父亲,司天衍。
世人称他“寒剑侯”,一个寡言如冰的剑士。
司若寒从没见过他笑。
在她记忆里,父亲的剑就像天上的月亮——遥远、冰冷、让人无法靠近。
那一夜,竹林风动,她的心也跟着悸动。
小小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柄靠在木桩上的竹剑。
剑身凉凉的,握在手中有一股奇怪的安心感。她笨拙地模仿着父亲的姿势,举剑、抬臂、出剑——结果“啪”地一声,剑头打到自己脚,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下一瞬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司天衍的身影挡住了月光。
他一言不发地走来。
小若寒吓得想把竹剑藏在背后,可剑太长,尾端还露在外面。她的小脸涨得通红。
司天衍蹲下,看了她一眼。
那一眼,不冷,也不怒。只是沉静。
良久,他伸手,将她的小手握住。剑从她手中滑落,落地时发出轻响。
他轻声道:
“剑,不是玩具。是守护人的手。”
小若寒怔怔地抬头,看着父亲的嘴唇动,却没听懂。
“守护人?”她小声重复。
司天衍微微颔首:“等你长大,就会明白。”
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将竹剑递回给她,转身继续练剑。
竹影起舞,风声如歌。
小若寒看着那背影,忽然觉得,那一剑一式,不再是冰冷的。
那是有生命的。
那是她想靠近的——世界。
从那天起,她学会了早起。
父亲每日辰时练剑,她便在门外跟着舞动。
剑姿歪歪扭扭,脚步乱得像踩蚂蚁。可她从不放弃。
有一次,她实在撑不住,跌进了泥里,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。
司天衍就站在竹林外,静静看着。
她以为他会骂自己,却只听见一句淡淡的声音传来:
“若寒,剑士不哭。剑要听心的声音。”
那一刻,泪水忽然止住。
她咬着唇,从地上爬起,重新举剑。
雨打在她脸上,打在剑上,也打在那双固执的小眼睛里。
她什么都听不见,只听见自己心跳的“咚咚”声。
——那是她生命里第一回,真正听见“剑的声音”。
夜深,风停。
司天衍收剑入鞘,回头看见院中那个仍在练剑的瘦小身影。
竹影轻摇,月光映出她的影子,比她本人还高一截。
他忽然走过去,伸手,扶正她的姿势。
他的手指冰凉,却极轻。
“肩要放松。手,不是推风,是借风。剑不是出,而是流。”
司若寒愣愣地听着,点点头。
那一夜,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微笑。
只是一个极淡的弧度,却像破晓的第一缕光。
风吹过竹林,发出“沙沙”声。
她忽然小声问:
“爹,剑的开始在哪里?”
司天衍看着她,答道:
“剑的开始,不在手上,在心上。”
那一年,司若寒五岁。
她不懂“剑心”的意义,只知道那天的风很好,父亲的背影像一座山,她光是远远地看着,就很有安全感。
七岁时,父亲外出远征。
整个司家,便成了她的炼狱。
族兄们在剑场上嘲笑她:
“女人也配练剑?”
“再怎么练,也就是个舞剑的小丫头……”
“还在这里浪费场地浪费大家时间,赶紧回去玩你的娃娃吧!”
每一次,她都忍着不哭。
她的手磨出血泡,破了又起,起了又裂。
剑柄上,全是血印。
剑术师傅指导她剑术时,总是皱眉摇头:
“剑意太软,气不够纯。”
“司家的剑,讲究刚猛,你这孩子……不行。”
一句“不行”,像一根银针,狠狠地扎进她心里,她疼得难受,但还是忍住不哭。
她偷偷在夜里去竹林练剑,一遍又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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