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长青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夜色中,如同水滴汇入海洋,干脆利落,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挽留或追问的余地。
苏雨晴独自站在便利店投下的明亮光晕里,周遭城市的细微声响重新涌入耳中。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怔忪了片刻,才缓缓转身,走向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。
保安亭的保安认得她,笑着打了声招呼。苏雨晴勉强回以一个笑容,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小区。直到站在自家单元楼下,按亮楼道灯,被熟悉的、温暖的光线包裹,她才真正有了一种从那个冰冷惊悚的夜晚彻底脱离出来的实感。
她靠在冰凉的单元门上,并没有立刻上去。心脏依旧跳得有些快,但不再是恐慌的鼓噪,而是一种混杂着后怕、庆幸、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悸动。
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今晚的一切。
那几个混混不怀好意的狞笑和包围,令人作呕的烟味,以及那只伸向她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手……这些画面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但紧接着,是石子破空的细微声响,是那几个混混猝不及防的痛呼和混乱,是黑暗中骤然出现的、坚定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,是他沉稳有力的“跟我跑”,是他在迷宫般巷弄里精准无比的引领,是他宽阔挺拔、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背影……
林长青。
这个名字,连同他今晚展现出的每一种姿态——冷静、果决、强大、以及最后那份恰到好处的体贴与疏离——都如同用刻刀,深深地凿刻在了她的记忆里,鲜明得无以复加。
这与她在教室里认识的那个林长青,判若两人。
教室里的他,是聪慧的,是沉静的,偶尔展露的解题能力令人惊艳,但也仅止于此。他像一座沉默的山,虽然特别,但距离遥远。
而今晚的他……
苏雨晴闭上眼,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,看到他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神,感受到他带着自己奔跑时那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,以及他最后在灯光下,那沉稳坚毅的侧脸轮廓。
那种强大,不是虚张声势,而是源于内在的、实实在在的力量。那种冷静,不是麻木,而是面对危机时掌控全局的从容。
这种巨大的反差,带来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。它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她之前对他所有的、基于日常观察的浅层认知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感激、难以言喻的依赖感、以及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的、强烈到极致的好奇。
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?
为什么能拥有那样诡异的身手和反应?
为什么对那片黑暗的巷弄如此熟悉?
他身上,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?
这些问题,像一个个钩子,牢牢钩住了她的心神。
“雨晴?是你回来了吗?怎么在楼下站着?”母亲的声音从楼上的窗户传来,带着关切。
苏雨晴猛地回过神,压下翻腾的思绪,仰头应道:“妈,是我,这就上来!”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单元门,走上楼梯。每一步,都感觉脚步比平时沉重些许,因为心里装满了沉甸甸的、关于那个男生的谜团。
与此同时,林长青正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夜风清凉,吹拂着他因方才奔跑而微微发热的身体。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。
今晚的突发事件,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将能力应用于实战,也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介入他人的命运轨迹。结果无疑是成功的,他成功救下了苏雨晴,没有暴露太多异常,整个过程堪称干净利落。
但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“天眼通”在实战中的应用潜力与局限。远视、精准定位、黑暗视觉、空间感知……这些能力在特定环境下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。同时,他也意识到自身身体素质虽然经过初步优化,但距离应对更复杂的危险情况,还远远不够。
他需要更系统、更高效地提升自己。不仅仅是知识,还包括这具身体的力量、速度、反应,以及……对“天眼通”更深层次的开发和掌控。
苏雨晴最后那个眼神,他也读懂了。那里面除了感激,还有太多复杂的东西。他知道,经过今晚,他再想在她面前维持一个“普通”同学的形象,恐怕是很难了。
这或许会带来一些麻烦,但……似乎也并不完全是坏事。
他想起黑暗中她苍白惊恐的脸,想起她紧紧跟随着自己的信任,想起她最后那声带着颤抖却真挚无比的道谢。
一种微妙的、不同于以往任何情感的情绪,在他心底悄然滋生。那是一种想要守护什么的感觉,一种因为被需要、被信任而产生的奇异满足感。
他摇了摇头,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。当前最重要的,依旧是按照自己的计划,稳步提升实力,积累资本。感情……顺其自然便好。
他抬头望向夜空,几颗寥落的星辰在都市的灯火上空顽强地闪烁着。
未来的路还很长,而今晚,只是一个插曲,一个让他更加明确自身方向与责任的……重要插曲。
他加快脚步,向着那个亮着温暖灯光、名为“家”的方向走去。
在那里,有他需要守护的现在。
而在他脚下延伸的,是他将要开拓的、无比广阔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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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十四章 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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