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滴答声，仿佛敲打在两人的心弦上。
许久，谢琰的唇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，形成一个极淡、几乎不存在的弧度。
“活下去……报答……”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，目光从林默脸上移开，再次望向窗外，眼神变得有些悠远，“很好。”
他转过身，走向书案，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，提起一支狼毫笔。
“从明日起，你不必再做这些洒扫粗活了。”谢琰一边润笔，一边说道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，“赵掌阁年事已高，精力不济。你既心细，便跟在他身边，学着整理编目，打理这阁中典籍。”
林默心中剧震！这几乎是一步登天！从一个最低等的洒扫杂役，变成了有机会接触书籍、跟随掌阁学习的书童！虽然依旧是奴仆身份，但地位和境遇已是天壤之别！
他知道，这是对他方才那番“坦诚”的回应，也是对他“心细”的认可，或许……还包含了对他昨夜间接“示警”的某种奖赏或更深层次的考量。
他没有表现出狂喜，只是深深一揖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谢公子恩典！小人定当尽心竭力，不负公子厚望！”
谢琰没有回头，笔尖已然落在纸上，开始勾勒。他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运笔沙沙声传来：
“记住你今日说的话。在这谢府，活下去，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。而报答……”他笔锋一顿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，“更需要足够的智慧和……忠诚。”
“去吧。”
林默再次躬身，缓缓退出了书阁。当他轻轻掩上房门时，最后映入眼帘的，是谢琰立于书案前挥毫的挺拔背影，以及窗外投入的、将他周身笼罩的明亮天光。
走出漱墨斋，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。林默站在院中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空气中还带着雨后的清新与湿润。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掌心，那里，被木刺扎破的伤口已经结痂，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印记。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的人生轨迹已然改变。
他获得了喘息之机，获得了接触知识的途径，但也意味着，他更深地陷入了谢府，陷入了围绕在谢琰身边的暗流之中。
“活下去……报答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谢琰的话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冰冷。
他将掌心那道伤痕紧紧握住。
这条路，他必须走下去。无论前方是荆棘密布，还是万丈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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