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在江北的举措,如同投入一潭死水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不断扩大。京口将作院在他的主持下,已然成为江北军械改良的中心。新式横刀的优异性能通过韩擒虎亲卫营的实战演练(剿灭小股越境北朝游骑)得到了验证,消息不胫而走,引得广陵、历阳等其他驻军将领也纷纷派人前来观摩,甚至私下向林默示好,希望能优先获得装备。
技术的优势是实实在在的,没有人能拒绝让部下拥有更精良的武器。林默顺势而为,在广陵和历阳的将作院分址也顺利建立起来,核心工匠由京口派出,当地提供辅助人手和物料。一套基于“灌钢法”和标准化生产流程的军械制造体系,开始在江北防线悄然萌芽。
然而,朝中的弹劾与非议并未停歇,反而因林默影响力的扩大而变本加厉。太子一系咬定他“结交边将,图谋不轨”,甚至有人捕风捉影,将他与之前广陵事件中“擅自行动”联系起来,暗示其早有异心。若非谢琰在朝中极力周旋,以及皇帝对林默之前功绩和眼下军械改良成果的认可,恐怕早已下旨召其回京问罪。
林默对此心知肚明,他更加低调,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技术指导和解决实际问题上,尽量避免直接介入地方军政事务。同时,他通过侯三的网络,对江北官场和军中的动向保持着高度警惕。
这一日,秋意已深,北风渐烈。林默正在京口将作院内,与工匠们试验一种新设计的、带有血槽和加强筋的破甲箭簇,侯三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,脸色煞白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:
“先生!大事不好!北朝慕容克,亲率五万大军,绕过我军前沿哨所,突袭历阳!历阳守军猝不及防,外围营垒已失,现正被围困在城内,情况危急!”
如同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!林默手中的箭簇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!
历阳!又是历阳!数月前刚解围,如今竟再次被围,而且是被慕容克亲率主力突袭!
“消息确切?!”林默一把抓住侯三,厉声问道。
“千真万确!是我们安插在历阳城内的兄弟冒死送出的消息!北军来得太快太猛,烽火刚起,城就被围了!韩都督那边应该也接到军报了!”
话音未落,一名韩擒虎的亲兵已疾奔而至:“林侍郎!都督急请!北虏大军围困历阳!”
林默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立刻赶往京口中军大帐。
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。韩擒虎脸色铁青,一众将领也是眉头紧锁。地图上,代表北朝军队的红色箭头,已经将历阳团团围住。
“慕容克这厮,好生狡诈!竟敢绕过我军防线,直扑历阳!”韩擒虎一拳砸在案几上,“历阳若失,建康门户洞开!必须立刻发兵救援!”
“都督,末将愿为先锋!” “末将愿往!” 几位将领纷纷请战。
“救援是必然的!”韩擒虎沉声道,“但京口兵力亦不可空虚,需防慕容克分兵来袭。且援军如何行进,粮草如何保障,皆需筹划!”
众人议论纷纷,有主张立刻轻骑驰援的,有主张稳扎稳打、大军压境的,莫衷一是。但无论哪种方案,都需要时间集结兵力、调配粮草,而历阳城,能支撑多久?
林默站在一旁,默默听着,大脑飞速运转。他注意到,所有人的讨论都集中在“如何救援”上,却似乎默认了一个前提——历阳城只能被动坚守,等待救援。
但,真的只能如此吗?
他想起老者笔记中关于守城战的零星记载,想起自己改进的那些军械,更想起历阳城的地形和守军状况。一个大胆的、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,在他心中滋生。
“韩都督,”林默上前一步,声音不大,却让嘈杂的军帐瞬间安静下来,“诸位将军,林某有一言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“历阳被围,救援刻不容缓。然则,大军行动迟缓,恐缓不济急。林某以为,与其全然寄望于外力救援,不若设法增强历阳自身守御之力,甚至……伺机反击,拖延乃至挫败敌军攻势,为援军争取时间。”
“增强守御?伺机反击?”一名偏将嗤笑道,“林侍郎,你可知城外是慕容克五万精锐?历阳守军不过万余,能守住城池已属不易,谈何反击?莫非指望你那些新式刀剑,能凭空多出数万兵马不成?”
林默没有理会他的嘲讽,目光直视韩擒虎:“都督,林某并非妄言。历阳城高池深,储粮尚足,坚守并非不可能。关键在于士气、器械与战法。”
他走到地图前,手指点向历阳城:“林某改进之破甲箭簇,对北虏铁鹞子重甲颇有克制之效;新式胸甲亦可提升守城士卒生存之机。此乃其一。”
“其二,守城非仅被动挨打。可于夜间派遣小股精锐,携火油、震天雷(林默根据火药原理试制的简陋爆炸物,威力有限,但声光效果骇人)等物,袭扰敌军营地,焚其粮草,乱其军心,使其不得安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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