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墙西侧的地火炸开时,碎砖混着焦土飞溅,一股硫磺味冲进鼻腔。
陈九黎没回头,红绸一甩,缠住沈照手腕,顺势把她往前一带。她脚下一滑,踩在半块断骨上,探阴棒差点脱手。闻人烬紧跟其后,嘴里咬着半截毛笔杆,赶尸铃在掌心转了半圈,指尖一抹朱砂混酒,按在铃身画了个短符。
“三步,左拐。”沈照低声道,通幽骨贴着石缝探进墙根,“暗道口在祠堂后檐,瓦道下面。”
陈九黎点头,伞尖轻敲地面两下,又两下,节奏错开三拍。沈照听懂了,拽着闻人烬蹲低身子,三人贴着墙根往前挪。尸群被地火引偏,正往西边涌,脚步声杂乱,但仍有几具尸体头颅微转,眼里的幽火扫过这边。
“它们在找活人气。”闻人烬压着嗓子,“我刚才那符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够了。”陈九黎抬手,红绸卷上屋檐,轻轻一荡,人已翻上瓦顶。他单膝跪地,伸手把两人拉上来。瓦片底下有空响,他用伞尖一戳,咔地裂开一道缝。
黑气从缝里钻出,像蛇信子舔了舔他的手背。
“有禁制。”他收回手,指尖发麻,“但没锁死。”
沈照伸手摸了摸瓦缝边缘,指腹蹭到一层黏腻的灰浆。她咬破指尖,在羊皮纸上划了三道盲文,血线微微发烫。
“血祭灰,混了骨粉。”她说,“踩上去会引动地钉,得走‘左三右七’的步子。”
“左三右七?”闻人烬皱眉,“什么意思?”
“三步往左偏,七步往右压。”陈九黎已经动了,伞尖点地,每三步就往左挪半尺,落地极轻。沈照跟上,脚步精准如尺量。闻人烬照做,刚走第五步,脚底突然一软,瓦片下传来“咔”一声轻响。
“别动!”陈九黎喝住她。
她僵在原地。
陈九黎甩出红绸,缠住她腰,猛地一拉。她整个人被拽回来,脚下一整片瓦轰然塌陷,黑雾从洞里喷出,裹着几根锈铁钉直冲天灵。
“差半寸。”沈照冷冷道,“钉子会从脚心穿上去,破通幽骨。”
闻人烬咽了口唾沫,没说话。
三人重新调整步子,顺着沈照标出的路径,一寸一寸滑进暗道口。洞内狭窄,石壁湿滑,每走一步,脚下都是碎骨碾成的粉。
“这地方死过不少人。”闻人烬低声说。
“不止死过。”沈照的手抚过石壁,“血渗进石头里了,年头不短。”
陈九黎走在最后,红绸缠臂,伞尖轻点。刚进洞十步,耳边忽然响起低语——
“你救不了他们……”
声音像从地底钻出来,又像贴着耳膜刮。
闻人烬猛地停步:“谁在说话?”
“幻声。”陈九黎道,“别应,也别回头。”
“你父亲烧了祠堂……你母亲跪着求你……”
闻人烬牙关一紧,手指攥住赶尸铃。
“朱砂酒。”沈照递出一个小瓶,“洒脚底,走‘破妄步’。”
她照做,酒混着朱砂泼在鞋底,每一步落下,脚印都泛起微光。陈九黎伞尖敲地,三下一组,与沈照探阴棒轻点石壁的节奏呼应。声波撞上石壁,嗡地一震,那些低语像是被刀割断,戛然而止。
“过了。”沈照说。
前面豁然开阔。
一道石门立在尽头,门上刻着“踏血者,魂归祭”五个阴文,字口泛黑,像是用血浇过又干涸多年。
陈九黎盯着那门,没动。
红绸试探着往前一送,刚碰上门框,绸面“嗤”地冒烟,焦痕瞬间蔓延三寸。
“有咒。”他说,“硬闯会触发反噬。”
沈照伸手摸了摸门缝,指尖沾了层黏液,凑到鼻尖一嗅。
“活祭血,还没干透。”
“那就别碰门。”陈九黎退后半步,银针刺破指尖,一滴血落在红绸末端。绸子吸了血,颜色更深,像活过来似的微微颤动。
他低声道:“借命三刻,不归不还。”
红绸缓缓探出,贴着地面滑向石门。血滴在门下,黑字微微一颤,没亮。绸子继续往前,门缝里的黑液退开半寸。
“成了。”他抬手,“走。”
三人依次进门,沈照在前,探阴棒轻点地面探路;闻人烬居中,赶尸铃握在手里,随时准备动手;陈九黎断后,红绸始终张开,护住后路。
门内是个巨大圆形空间,七根血柱从地底升起,围成一圈,柱身布满抓痕,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。中央摆着一尊青铜鼎,三足两耳,表面无纹,却冷得反常,连空气都凝出霜粒。
“这鼎……”闻人烬走近两步,“我见过。”
“在你家老祠堂?”陈九黎问。
“不,是在我娘的遗物箱里。”她盯着鼎耳,“有张图,画的就是它。”
陈九黎没接话,红绸一卷,缠上鼎耳试探。
黑液突然从鼎口喷出,像有东西在下面顶,直冲他面门。他侧头避开,绸子一收,险险抽回。液滴落在地上,滋滋作响,冒起黑烟。
“有东西在里面。”沈照上前,探阴棒轻点鼎身,“不是鬼,也不是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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