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收的风卷着麦香钻进窗缝时,温乐瑜正坐在炕沿上,看萧衍给她磨鞋底。
他的手指粗糙,带着常年握枪和农具的厚茧,却能把牛皮鞋底磨得又平又软。阳光落在他侧脸上,把鬓角的白发都染成了金的——其实他才三十出头,只是早年在战场上落下的旧伤,让他比同龄人显老些。
“快好了,”他头也不抬,声音带着砂纸摩擦的沙沙声,“磨软点,你穿不惯硬底的。”
温乐瑜嗯了一声,指尖缠着他给的红绳——是他从战场上捡的,据说是某个牺牲战友的遗物,他说能辟邪。她捏着红绳,忽然想起刚嫁过来时,自己连端碗都手抖,总怕被他嫌笨。
那时他刚从部队转业,话少得像块石头,却会在她被婆婆刁难时,默默把她护在身后,对婆婆说:“她胆子小,您多担待。” 后来她才知道,他在战场上救过整个连,却连对她说句软话都脸红。
“萧大哥,”她忽然开口,“下午悦悦他们来,要不杀只鸡吧?”
萧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,抬眼看她:“你想吃?”
“不是,”她脸颊有点热,“悦悦说萧驰最近总念叨您做的红烧鸡。”
他低低笑了声,把磨好的鞋底放在她脚边比划:“行。顺便让那小子看看,什么叫正经手艺,别总跟着林悦学些花拳绣腿。”
正说着,院门外就传来林悦的大嗓门:“温乐瑜!出来接驾!”
温乐瑜刚跑出去,就被林悦塞了个沉甸甸的布包。“给你的,”林悦拍着胸脯,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,“我跟萧驰上山采的野栗子,甜得很!”
萧驰跟在后面,手里拎着只肥硕的野兔,脸上沾着草屑:“嫂子,看我打的!晚上给你炖兔子汤!” 他凑到林悦身边,得意洋洋,“还是我媳妇厉害,一眼就看见这兔子藏在草里!”
林悦踹了他一脚,却笑得眉眼弯弯:“少贫!赶紧把兔子处理了,别溅嫂子一身血!”
温乐瑜看着他们斗嘴,忽然觉得热闹得很。林悦刚穿来时,比她还怕生,如今却能叉着腰指挥萧驰干活,嗓门比村里的大喇叭还亮——听说她前阵子跟邻村的泼妇吵架,一巴掌把人扇得坐地上哭,萧驰在旁边拍着手叫好,说“我媳妇天下第一”。
“看什么呢?”林悦凑过来,撞了撞她的胳膊,“是不是羡慕我家萧驰?跟你说,他现在可听话了,让他往东不敢往西!”
温乐瑜笑着摇头:“羡慕你们热闹。”
“你们不也挺好?”林悦朝屋里努努嘴,“萧大哥对你,那叫一个宝贝。上次你说想吃镇上的糖糕,他翻山越岭跑了二十里地去买,回来时鞋都磨破了。”
温乐瑜的脸腾地红了。她确实不知道这事,只记得那天的糖糕温温的,甜得恰到好处。
屋里的萧衍像是听见了,走出来时耳根有点红:“鸡杀好了,萧驰,过来搭把手。”
萧驰立刻蹦过去,嘴里嚷嚷着:“哥,你教我两招呗?上次悦悦说我杀鸡没你利落,丢她脸了!”
林悦在旁边翻白眼:“你哪回不丢我脸?” 话虽如此,却还是走进厨房,帮温乐瑜摘菜。
“说真的,”林悦一边摘豆角一边说,“以前总觉得穿到这破地方倒霉,现在倒觉得,能遇见萧驰这傻子,也不算亏。” 她顿了顿,又道,“你跟萧大哥,也挺好的吧?”
温乐瑜想起萧衍磨鞋底的样子,想起他把烤红薯掰给她时,总把焦皮都剥掉,想起他看她的眼神——不算热烈,却像冬日的炭火,一直暖着。“嗯,”轻轻声说,“挺好的。”
晚饭时,桌子被挤得满满当当。红烧鸡冒着油光,野栗子炖野兔飘着香,萧衍还炒了盘温乐瑜爱吃的青菜,绿油油的,看着就清爽。
萧母没上桌,说是在灶房吃——自从来了两个儿媳妇,她的脾气收敛了不少,虽还是偏心萧衍,却也不再明着刁难林悦。
“哥,你这鸡烧得绝了!”萧驰啃着鸡腿,油蹭得满脸都是,“比悦悦做的强多了!”
林悦一筷子敲在他脑门上:“我做的怎么了?上次是谁抱着我做的烤土豆哭,说比他妈做的还香?”
萧驰嘿嘿笑,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脯肉:“都好吃!我媳妇做的最好吃!”
萧衍默默给温乐瑜夹了块鸡翅,是她爱吃的部位,肉嫩骨酥。“慢点吃,”他低声说,“没人跟你抢。”
温乐瑜咬着鸡翅,看他给自己盛汤,手腕上的红绳滑到腕骨,晃了晃。她忽然想起书里的结局:萧衍战死沙场,她守着空屋终老;林悦被婆家磋磨至死,萧驰疯疯癫癫地在山里转悠。
可现在,萧衍在她身边,林悦在对面笑骂,萧驰在旁边插科打诨,窗外的月光落在桌上,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。
“对了,”林悦忽然想起什么,从布包里掏出个东西,塞给温乐瑜,“给你的,萧驰刻的。”
是块桃木小牌子,刻着个歪歪扭扭的“安”字。“他说你总做噩梦,刻个安神的。”林悦撇撇嘴,“手艺糙得很,你别嫌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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