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门洞开,以李道长为首的几人踏入这间弥漫着诡异气息的屋子。更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阴暗,却也照出了更多细节——斑驳的墙壁,堆砌的杂物,冰冷的尸体,以及墙角那个蜷缩着、仿佛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瘦小身影。
李道长目光如电,先是快速扫过整个房间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显然对这里的破败和阴冷感到不适。他的视线在床榻上那盖着白布的隆起处停留一瞬,口中念念有词,拂尘轻挥,像是在驱散不洁。最后,他那精烁的目光,如同探照灯般,牢牢锁定了墙角瑟瑟发抖的沈清徽。
王氏紧跟在他身侧,迫不及待地指着沈清徽道:“道长,您看,就是她!自打昨晚冲喜不成,三郎去了之后,她就疯疯癫癫,满嘴胡话,说什么见着红衣服的姐姐,还说三郎留她说话!定是冲喜撞了客,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!您快给看看,到底是中了什么邪,务必把这邪祟给驱了!” 她的话语又快又急,恨不得立刻就给沈清徽定下死罪。
陈母躲在陈老爹身后,双手合十,脸色苍白,嘴里不住地念叨着“阿弥陀佛”,看向沈清徽的眼神充满了恐惧。
陈老爹面色沉凝,眉头紧锁,只是沉默地看着。陈大郎则站在稍后位置,眼神复杂,更多地是观察着李道长的反应。
李道长并未立刻靠近沈清徽,他站在原地,左手掐诀,右手拂尘搭在臂弯,半闭着眼睛,似乎在感应着什么。片刻,他睁开眼,缓缓道:“此间确有阴煞之气徘徊,亡者怨念未散,与新魂冲撞,致生异象。”
这话说得模棱两可,却瞬间让陈母和王氏脸色更白。
“对对对!定是如此!” 王氏连忙附和,“道长法力高深,一眼便看穿了!还请道长速速施法,驱散邪祟,安我家宅!” 她刻意强调了“驱散邪祟”和“安我家宅”,暗示着处理掉沈清徽这个“邪祟”源头。
李道长微微颔首,终于迈步向沈清徽走去。
沈清徽在他目光投来的瞬间,就将身体缩得更紧,整张脸几乎埋进膝盖,只留下一个乱糟糟的发顶对着众人,肩膀剧烈地抖动着,发出压抑的、小动物般的呜咽声。极致的恐惧,不言而喻。
李道长在她面前三步远处停下,这个距离既能观察,又带着一丝谨慎。他沉声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试图安抚却又隐含威严的腔调:“无量天尊。小姑娘,莫要害怕。抬起头来,让贫道看看。”
沈清徽仿佛受惊更甚,猛地摇头,呜咽声更大,甚至开始用额头轻轻撞击膝盖,重复着之前那种自残式的行为。
“你看看!你看看!又开始了!” 王氏在一旁尖声道,“道长,跟这傻子好说没用,直接施法吧!”
李道长抬手,示意王氏稍安勿躁。他目光如炬,仔细打量着沈清徽的每一个细微动作,从她颤抖的幅度,到那看似无意识撞击的力道和频率。
就在这时,沈清徽似乎因为“极度恐惧”,身体猛地一个趔趄,向侧面倒去,手臂“无意间”挥动,袖子拂过了旁边堆放的杂物,露出了方才她绘制诡异图案的那片墙角阴影!
她动作极快,倒下后立刻又蜷缩回去,仿佛只是失控下的偶然。
但就在那一瞬间,李道长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般,猛地定格在了那片墙角!
他脸上的从容和拿捏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度的震惊和……难以置信!他的瞳孔甚至微微收缩了一下,掐着诀的手指都顿住了。
那是什么?!
那歪歪扭扭、看似孩童涂鸦的线条,那扭曲的云纹,断裂的锁链,尤其是那个浓黑点瞳的模糊眼形……这绝非寻常孩童能画出的东西!这图案,透着一种古老的不祥,隐隐与他早年在那本残破古籍上看到的、关于某种引魂标记的残缺记载吻合!据说与幽冥相关,非大凶大怨之地不会自然显现,或者……是由某种特殊的存在引导而生!
难道……这傻女真的不是简单的中邪,而是被某种极其麻烦的东西标记了?!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他都不愿意深究的阴司旧怨?
李道长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。他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冲撞煞气,顺手驱邪,既能得钱财,又能结个善缘。可若真牵扯到这种层次的因果,一个处理不好,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沾染大麻烦!修行之人,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不透、摸不清的幽冥印记!
王氏见李道长盯着墙角发呆,脸色变幻不定,却不提驱邪之事,不由焦急催促:“道长?您怎么了?快施法啊!”
李道长猛地回神,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。他再看沈清徽的眼神,已经完全变了。不再是看一个待宰的羔羊或者简单的邪祟载体,而是带上了深深的忌惮和审视。
他没有理会王氏的催促,反而向前微微凑近一步,声音放缓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,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,对沈清徽道:“小姑娘……你……可见过……黑色的……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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