沛县的盐碱地泛着一层灰白的碱霜,脚踩上去簌簌作响,鞋底沾着细密的盐粒,走几步就要跺一下脚。乔郓蹲在田埂边,指尖抠开表层土,下面的泥土呈灰褐色,黏腻得像块油泥,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苦涩味。“这地比濮州的盐碱地更难缠,”他眉头紧锁,看向身边的张老爹,“不仅含盐量高,还板结,稻苗扎不进根,浇再多水都没用。”
张老爹撑着船桨,裤脚卷到膝盖,腿上沾着泥点:“俺们试过引运河水冲碱,可水一退,碱又冒出来,去年种的稻子,穗子小得像茅草,收的粮食还不够种子钱。”他指向远处一片芦苇荡,“只有那片芦苇长得旺,听说芦苇能吸碱,可没人敢试着和稻子一起种。”
不远处,几个农户围着一个穿短打的中年汉子争执。汉子叫刘铁牛,是村里的种稻能手,手里攥着一把枯黄的稻苗:“俺说了,这碱地种不了稻!你们这什么‘改碱药’‘芦稻套种’,都是瞎折腾,白费力气!”
“铁牛哥,乔主事他们在濮州把盐碱地都种好了,肯定有办法!”一个年轻农户反驳,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地荒着!”
苏婉提着药箱走过来,手里拿着两个陶罐:一个装着深褐色的“降碱膏”,另一个是浅绿色的“促根液”。她蹲下身,用木勺舀了点降碱膏,兑水浇在碱土上,灰白色的碱霜渐渐融化,泥土颜色深了几分。“这降碱膏用芦苇根、石膏熬的,能中和土里的盐分,”她声音清亮,“促根液加了苜蓿粉和酒糟,能让稻根扎得深,多吸水分少吸盐。”她指着芦苇荡,“芦苇吸碱是真的,咱们可以搞‘芦稻套种’,芦苇护稻,稻肥芦苇,一举两得。”
王月瑶扛着“碱地专用耧车”模型走过来,枣木车架上安着带锯齿的铁铧,前端焊着细小的铜片。“这铁铧带锯齿,能划破板结层,铜片能延缓碱土腐蚀,”她蹲在田边,用树枝比划着,“耧车后面加了撒肥斗,能同时撒芦苇灰做底肥,芦苇灰是碱性的,能和土里的盐中和。”
乔郓激活信息探查扫过土壤和芦苇荡:
【土壤状态:重度盐碱化(pH值8.5,含盐量0.8%)+ 板结(容重1.7g/cm3)】
【核心症结:地下水含盐量高(浅层地下水盐度0.5%)+ 缺乏有效改碱措施(单纯冲碱导致次生盐渍化)】
【解决方案:苏婉“降碱膏+促根液”+ 王月瑶“碱地耧车”+ 张老爹“芦稻套种”(芦苇隔盐,稻子增产)】
【潜在阻碍:乡绅李算盘(霸占优质水源,称“改碱会污染运河水”,实则怕影响自家稻田灌溉)】
“刘铁牛,”乔郓走过去,递过一把改良过的小锄头,“咱们搞两亩试种田,一亩用‘芦稻套种+改碱药’,一亩按你的老法子种,十天后看长势,谁的好听谁的,咋样?”
刘铁牛盯着试种田的方向,又看了看苏婉手里的陶罐,闷声道:“行!要是你们的法子不行,就别在沛县瞎耽误功夫!”
接下来三天,试种田成了沛县最热闹的地方。乔郓带着农户在田边挖“隔盐沟”,沟里铺着晒干的芦苇杆,再盖上一层薄土,能阻止深层盐碱上返;王月瑶和铁匠一起调试碱地耧车,锯齿铁铧反复打磨,确保能轻松划破板结土,撒肥斗的刻度调至“每亩五斤芦苇灰”,精准控制用量;苏婉则带着妇人熬制降碱膏,大铁锅里的芦苇根和石膏翻滚着,褐色的膏体冒着热气,散着淡淡的草木香,她一边搅拌一边讲解:“每斤土浇三钱膏,隔两天浇一次,连续浇三次,碱度能降下来。”
张老爹主动带着船工们移栽芦苇苗,他们驾着小船,从芦苇荡里挖来壮实的芦苇,按每五尺一株的间距,栽在试种田的田埂边和隔盐沟旁。“芦苇长得快,半个月就能长到半人高,”张老爹擦着汗,“它的根能扎到深层土里,把盐吸到自己身上,稻子就不会被盐伤着了。”
试种田刚有起色,麻烦就来了。第四天一早,农户们发现隔盐沟被人填了,芦苇苗被拔得东倒西歪,苏婉熬好的降碱膏也被打翻在地,陶罐碎了一地。刘铁牛站在田埂上,脸色复杂:“肯定是李算盘干的!他怕咱们改碱成功,抢了他的好水!”
乔郓蹲在被填的沟边,抓起一把掺了碎石的土,指尖划过碎石上的刻痕——是李算盘家田产独有的“李”字标记。“别急,”他对农户们道,“他毁一次,咱们修一次,同时让林砚去查他的底,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把柄。”
林砚当天就从台儿庄赶来了,他推了推眼镜,将一本账册拍在桌上:“查清楚了!李算盘霸占的‘清水塘’其实是公家的,他每年向农户收‘用水钱’,每亩三文,一年能赚两百多两。他怕咱们改碱成功,农户们不用再买他的水,就故意破坏试种田。”
陈默捻着胡须,补充道:“咱们可以分两步走:一是让赵虎带着护院,夜间巡逻试种田,抓现行;二是把账册交给来沛县巡查的知府幕僚,他明天就到,专门处理侵占公产的事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