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道指令,清晰明确,虽显稚嫩,却条理分明,显示出这位年轻王爷在巨大压力下快速成长的统筹与决断能力。
书房内众人,被他坚定的语气和清晰的部署所感染,脸上的焦虑不安稍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被点燃的斗志。
“殿下思虑周全,下官(末将)等,定当竭尽全力!”众人齐声低应。
“好!”萧宸重重点头,眼中燃起火焰,“那便分头行动!记住,一切暗中进行,务必小心,防止打草惊蛇。联络方式,按之前约定的暗桩进行。我们每快一分,靖王兄在前方的压力,便轻一分!京城百姓的希望,便多一分!”
众人领命,各自匆匆离去,身影迅速没入王府深沉的夜色中。
萧宸独自站在书房内,望着摇曳的烛火,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、属于这座混乱都城的喧嚣与呜咽,缓缓握紧了拳头。
他知道,自己这点力量,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,或许微不足道。
但这是他作为皇子,作为靖王的堂弟,作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,必须承担的责任。
也是为了……那个在金殿之上,以血泪为墨,为天下揭露真相、也间接帮他认祖归宗的……云芷姐姐。
他走到窗边,望向皇宫方向,又望向更远处那黑烟翻滚的所在,低声自语:
“靖王兄,云芷姐姐……你们,一定要赢。”
“我……也会尽我所能。”
几乎是同一时间。
京城西郊,一处废弃多年的皇庄。
这里远离城区,背靠山峦,地形隐蔽,平日里人迹罕至。但今夜,这里却成了另一股力量秘密汇聚的节点。
黑暗的旷野中,没有灯火,只有头顶稀疏的星光,和远处京城方向映来的、不安的暗红色天光。
寂静被一种极其低沉、却密集的“沙沙”声打破。
那是无数双穿着软底快靴或草鞋的脚,踩过枯草和落叶的声音。
借着微弱的星光,可以隐约看到,一道道沉默如岩石、却又敏捷如猎豹的身影,正从不同的方向,如同溪流汇入大江,悄无声息地向皇庄中央那片残破的广场聚集。
他们大多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,甚至有些破旧,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经年累月磨砺出的、铁血而剽悍的气息。那是只有真正在尸山血海里滚过、在边关风沙中淬炼过的老兵,才会有的气质。
他们的人数很多,黑压压一片,粗略看去,竟不下两千之众!而且还在不断增加!
这么多人秘密聚集,却几乎听不到交谈声,只有粗重而克制的呼吸,和武器与衣甲偶尔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。纪律之严明,行动之隐秘,令人心惊。
广场前方,一处半塌的夯土台基上,站着几个身形尤其魁梧挺拔的汉子。
为首一人,披着一件陈旧的黑色斗篷,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。他背着手,静静地看着下方不断汇聚的人群,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。
“赵大哥,”旁边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汉子,低声开口,声音沙哑,“接到王爷虎符暗令的兄弟,能赶来的,基本都到了。还有些路途太远,或……被其他事情绊住的,暂时联系不上。”
被称为“赵大哥”的斗篷男子,缓缓点了点头。他抬起手,拉下了兜帽。
露出的,是一张饱经风霜、棱角分明、如同刀削斧劈般的脸庞。正是萧绝在北境时的副将,赵昂。他的左脸颊有一道新添的、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,更添几分悍勇与肃杀。
“两千七百三十二人。”赵昂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,清晰地传入台下每一个老兵耳中,“比预想的,少了些。”
台下,一片沉默。但每一双眼睛,都在黑暗中灼灼发亮,望着台上那道他们曾誓死追随的身影。
“我知道,”赵昂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,“你们很多人,卸甲归田不久,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。婆娘孩子热炕头,舍不得。”
“朝廷的抚恤,时有时无,日子清苦,有怨气。”
“京城这趟浑水,太深,太邪乎,不想蹚。”
台下依旧沉默,但有些人的呼吸,略微粗重了些。
“王爷的虎符暗令,是召集,不是命令。”赵昂继续道,声音平静无波,“现在,愿意留下的,向前三步。想回家的,原地不动,没人会怪你,天亮之前,自行离去,就当今晚没来过。”
话音落下。
旷野中,只剩下夜风吹过枯草的呜咽。
片刻之后——
“砰!砰!砰!”
整齐划一、沉重如擂鼓般的脚步声,骤然响起!
不是一个人,两个人。
是台下黑压压的两千多人,几乎在同一时间,毫不犹豫地,向前迈出了三步!
尘土微扬。
两千多道身影,如同移动的山岳,齐齐向前推进了三步!
原地,只剩下寥寥十几人,僵立不动。他们脸上充满了挣扎、羞愧、以及深深的恐惧——不是对战斗的恐惧,而是对家人、对未知邪祟的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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