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王府的人，在这个节骨眼上，以“昆仑墟”为由深夜来访，其意味不言而喻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。林砚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：是试探？是拉拢？还是精心布置的陷阱？
他面上不动声色，对管家吩咐道：“请客人到偏厅用茶，我稍后便到。”
回到静室，林砚迅速将情况告知了尚未离开的墨渊与天机子。两位老成持重的前辈亦是眉头紧锁。
“黄鼠狼给鸡拜年，没安好心。”天机子哼了一声，拂尘一甩，“晋王那小子，跟他爹一个德行，心思深沉。此时派人来，八成是嗅到了什么风声，想掺和一脚，或者干脆使绊子。”
墨渊大师沉吟道：“来者不善，但也不必立刻拒之门外。听听他怎么说，或许能从中窥探晋王如今的动向与底线。只是，须万分谨慎，谨防言语陷阱。”
林砚点头：“二位前辈所言极是。我自会小心应对。还请墨渊大师隐于屏风之后，以防不测；天机子道长于屋顶留意四周气机，看看是否有埋伏。”
安排妥当，林砚整理了一下衣袍，缓步走向偏厅。
偏厅内，烛火通明。那位自称晋王使者的女子已然脱去了斗篷，露出一张算不上绝美却颇有韵致的脸，眉眼间带着一丝精明与干练，身着利落的劲装，并非寻常侍女打扮。她并未坐下，而是负手立于厅中，打量着墙上的字画，气度沉静，倒有几分江湖气。
见到林砚进来，女子转身，抱拳一礼，不卑不亢：“在下柳七娘，参见文安侯。深夜打扰，还望侯爷见谅。”
“柳姑娘不必多礼。”林砚在主位坐下，做了个请的手势，“坐。不知晋王殿下派姑娘前来，所为何事？”
柳七娘依言坐下，目光直视林砚，开门见山：“侯爷是爽快人，七娘便不绕弯子了。我家王爷知悉侯爷近日忙于追查邪教逆党，更欲往西境昆仑墟公干。王爷心系社稷，愿助侯爷一臂之力。”
林砚端起茶杯，轻轻拨动茶沫，语气平淡：“哦？殿下消息倒是灵通。却不知殿下打算如何相助？”
柳七娘微微一笑：“侯爷明鉴。昆仑墟乃龙脉禁地，地势险峻，环境恶劣，更兼有诸多不可测之风险。王爷经营西境多年，对昆仑墟外围地形、气候、乃至一些古老传说，皆有所了解。此外，王爷麾下有一支精于山地跋涉、耐寒耐劳的亲卫，可拨付给侯爷听用，以供驱策。王爷还可修书一封，给西境守将与沿途州府，命他们全力配合侯爷，提供一切所需物资与便利。”
条件听起来极为优厚，几乎是铺平了前往昆仑墟的道路。但林砚心中冷笑，天上不会掉馅饼。晋王此举，名为协助，实为监视，甚至可能想在关键时刻反客为主，夺取星门相关的成果。
“殿下美意，本侯心领了。”林砚放下茶杯，语气依旧平静，“只是，此行乃奉陛下密旨，干系重大，人员调度皆需谨慎。殿下的人，本侯不便调用。至于西境守将与州府，本侯自有陛下所赐龙魂令，应可畅通无阻。就不劳殿下费心了。”
柳七娘似乎料到林砚会拒绝，并不气馁，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子，压低声音道：“侯爷先别急着拒绝。王爷还让七娘带给侯爷一句话——‘昆仑墟深处，非仅有星门之秘，亦有解陛下沉疴之关键。欲速则不达，侯爷若一味猛冲，恐惊动守护，反受其咎。王爷知一处安全路径，可直抵核心区域附近。’”
林砚心中一动。晋王竟然也知道星门？甚至还知道皇帝病情与昆仑墟有关？他口中的“守护”又是指什么？这信息量着实不小，要么是晋王确实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，要么就是他故布疑阵，扰乱自己的判断。
“殿下真是无所不知。”林砚目光锐利地看向柳七娘，“却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知这些宫廷秘辛？又为何如此热心，要助本侯成功？”
柳七娘坦然迎向林砚的目光，笑容不变：“王爷如何得知，七娘不便多言。至于为何相助，王爷说了，社稷安危重于泰山。陛下龙体欠安，太子年轻，若侯爷此行能有所获，于国于民皆是幸事。王爷身为宗室，理当尽一份力。况且……王爷亦不愿见到某些‘外人’，趁机坐大，危及赵氏江山。”她最后一句意有所指，显然暗指林砚及其背后的力量可能威胁皇权。
这话半真半假，既抬出了大义，又点出了猜忌，可谓滴水不漏。林砚心知再试探下去也难以得到更多实话，便道：“殿下之言，本侯记下了。不过，如何行事，本侯自有主张。姑娘请回吧，代本侯谢过殿下好意。”
见林砚送客之意已决，柳七娘也不纠缠，起身再次抱拳：“既如此，七娘告退。侯爷若改变主意，可随时凭此令牌至城西‘听雨楼’寻我。”她留下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，上面刻着一个“晋”字。
柳七娘走后，墨渊大师从屏风后转出，天机子道长也从屋顶落下。
“此女不简单，身手不俗，应对得体，是个人物。”墨渊评价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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