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。
通讯面板最后一丝火花熄灭后,舱内陷入的是一种足以扼杀心跳的、绝对的死寂。莱娜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胸腔撕裂般的剧痛,精神世界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废墟,冰冷刺骨的恐惧感和那个新留下的、微小的精神印记不断散发着寒意。
驾驶者僵立在控制台前,那破败兜帽下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。他/她没有再看莱娜,也没有去看安娜,只是“盯”着那片刚刚被他自己亲手摧毁的通讯面板残骸,仿佛能从那焦黑的线路中看出末日降临的倒计时。
“……‘收割者’……”冰冷的合成音终于再次响起,那平板的声调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莱娜从未听过的、仿佛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干涩和……深深的疲惫,“……‘肃清者’中的……处刑单元。……只为……最高优先级目标……出动。……通常……三机一组。……装备……‘终末’级武器。……追踪……不死不休。”
每一个词,都像是一记重锤,砸在莱娜本就冰冷的心上。处刑单元!终末级武器!不死不休!
“……我们……还有多久?”莱娜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。
驾驶者没有直接回答。他/猛地转身,双手如同幻影般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!之前那种小心翼翼、力求隐蔽的航行模式被彻底抛弃!引擎发出被过度压榨的、痛苦的咆哮,功率输出指针瞬间打到了红色区域的顶端,甚至还在颤动着试图突破极限!
舷窗外,那些原本被用来隐藏行踪的暗淡尘埃云被狂暴地冲开,飞船如同一条受伤后被迫发狂的野兽,向着虚空中一个更加黑暗、更加不祥的方向猛冲而去!速度之快,让船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、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的呻吟!
“——!”莱娜被突然爆发的加速度死死压在舱壁上,伤口受到挤压,让她眼前一黑,几乎再次晕厥过去。
“……最快……三标准刻痕。”合成音在引擎的疯狂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,但莱娜还是捕捉到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时间,“……它们……有我们……精确坐标。”
三刻痕!如此短暂的时间!
“去哪?!”莱娜强忍着痛苦喊道。
驾驶者没有回答,他/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驾驶上。飞船不再进行任何规避动作,而是笔直地、不计后果地冲向预定方向。因为任何迂回和隐藏在此刻都已经失去了意义,速度是唯一可能(尽管渺茫)的生路。
莱娜挣扎着望向舷窗外。飞船正冲向一片她之前从未注意到的、视觉上极其怪异的空域。那里的虚空不再是单调的灰暗或扭曲的色带,而是一种……粘稠的、仿佛凝固了的黑暗。光线靠近那里似乎都会被吞噬,连星辰的背景辐射都变得极其微弱,仿佛那片空间本身是死亡的,是虚无中的虚无。
更让人不安的是,在那片凝固黑暗的边缘,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巨大无比、形状难以形容的阴影。它们不像自然天体,也不像任何人造建筑,更像是一些……被遗忘的、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尸骸,沉默地漂浮在死亡的边界线上。
那里散发出的气息,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险区域都要更加令人心悸,那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身被否定的、终极的荒芜和死寂。
驾驶者竟然要往那里飞?!
“……那是……‘遗忘坟场’……的边缘。”合成音似乎感知到了莱娜的恐惧,罕见地主动解释,语速极快,“……规则混乱。……能量枯竭。……‘它们’……不喜欢。……‘肃清者’……也很少……深入。……唯一的……机会。”
唯一的机会……逃入一片连“肃清者”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地,利用环境的极端危险来赌一把,赌“REAPER”小队或许会有所顾忌,或者被环境干扰。
这无异于饮鸩止渴!但他们别无选择!
突然,驾驶者猛地一拉操纵杆,飞船以一个近乎直角的方向急转,避开了一股无声无息席卷而来的、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褶皱!那褶皱所过之处,连那片凝固的黑暗都微微扭曲了一下,散发出让莱娜灵魂战栗的气息。
“……坐稳。”合成音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。
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!
没有任何预兆,飞船正前方的虚空,如同玻璃般无声地破碎了!三个修长、冰冷、散发着绝对秩序和死亡气息的暗银色梭形飞行器,从破碎的空间中缓缓驶出,恰好挡住了他们通往“遗忘坟场”的必经之路!
它们的外观简洁到了极致,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标识,只有光滑如镜、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银色外壳。它们的大小远远小于“肃清者”的巨舰,甚至比驾驶者的这艘破烂飞船还要小上一圈,但其散发出的压迫感却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!
它们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虚无中,如同三颗等待收割生命的冰冷墓碑。没有任何通讯,没有任何警告,其中一架“收割者”飞行器的前端,无声地打开了一个复杂的、多层叠加的环状结构,中心开始凝聚起令人心悸的幽暗能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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