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皇后听着朱晴更愿意将精力倾注在教导孙儿朱雄英启蒙识字上，而非亲自操持商业琐事。
眼中非但没有丝毫不悦，反而掠过一丝了然与赞赏的暖意。
对于皇家而言，培养下一代贤明君主的重要性，远胜于攫取一时的商业利益。
晴儿能有此见识和取舍，将家族传承与帝国未来置于个人便利或财货积累之上，这让她感到十分欣慰。
当然这只是马皇后心中所想，朱晴是不是这么认为的就不知道了！
顺着朱晴的话头，将话题引向了更深的考量：“晴丫头，你所言极是。这皇商之事，看似利厚，实则牵涉甚广，步履维艰。”
轻叹一声，目光变得深远，“由宫廷或宗室直接经营，极易被言官诟病为‘与民争利’，坏了朝廷体统，寒了天下商贾之心。”
“若只是为充实内帑，倒还简单些，可你父皇的性子你也清楚……”
马皇后没有把话说完，众人都明白她的未尽之言。
以朱元璋厉行节俭、心系天下的性格，内帑充盈，他大概率还是会拿出来填补国库亏空、赈济灾民或支撑军需。
若真如此，这辛辛苦苦、还可能背负骂名的皇商之举，意义便大打折扣，反而显得多此一举，甚至可能因操作不当而惹来非议。
朱晴立刻领会了母后的深意，接口道：“母后明鉴。正是考虑到这一层，女儿才想着，不如寻个可靠的代理人出面主理。”
“就好比徐叔在这边生意做得大，许多具体事务，也是寻找信得过的合作伙伴，比如让我爸帮忙打理一部分国内的业务。”
“这样既能借助各方力量，也能规避不少风险，还能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。咱们在大明行事，或许也可借鉴此道。”
马皇后闻言，将问题抛回给朱晴，想听听她更具体的想法：
“嗯，此法老成持重。那……依你之见，此事当如何着手方能稳妥？这代理人，又该是何等样人？”
朱晴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坦诚自己的局限：
“母后，您这可问住了。对商贾经营之道，实在所知甚浅，不过是有些模糊的想法。”
“这等关乎大局、牵连甚广的要事，还需从长计议，谨慎谋划。”
“依我看，不如等徐叔和父皇他们忙完眼前这阵风波，咱们再一同请教。”
“徐叔久经商海，见识广博；父皇洞悉人心，深谋远虑，有他们掌舵，方能定下大方向。”
“眼下，母后或可先行思量一番，大明宗室、勋贵乃至可信的朝臣之中。”
“可有对商道经营颇有兴趣、又兼具忠诚与才干之人？咱们先有个备选，届时也好商议。”
闻言，马皇后微微沉吟起来。
她久居深宫，母仪天下，接触的多是军国大事、后宫琐事，对商贾领域的顶尖人物确实了解不多。
思索片刻，一个名字浮上心头，但眉头却随之微微蹙起：
“商贾之辈……若论富甲天下、点石成金之能，昔日江南沈万三，或可算是一号人物。”
“其家资之巨，可谓富可敌国。大明初立，百废待兴，国库空虚之际，他曾主动出资犒劳军士，助修京城城墙，确实缓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。”
“只是……此人心气过高，行事不知收敛，竟妄想代天子犒军，终究是犯了帝王大忌，与你父皇……闹得颇不愉快。”
“其下场，你也应知晓。用之，或可得利，但其人……终究非我族类，其心难测，更非可托付大事的‘自己人’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直在旁边安静玩耍，小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小雄英，似乎听懂了祖母和姐姐在讨论“找可靠的人”和“钱”的事情。
忽然抬起小脑袋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，扯了扯马皇后的衣袖，插话道：
“皇奶奶！皇奶奶！我知道找谁！找表哥呀！” 小家伙一脸“我很聪明快夸我”的表情。
马皇后和朱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童言逗得一怔，低头看向他。
马皇后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，柔声问：“哦？英儿说说，哪个表哥这么有本事呀？”
小雄英见引起了祖母的注意，更来劲了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，努力表达着：
“就是……就是那个很有钱很有钱的表哥呀！父王……父王有时候在书房里叹气，说‘库银又紧张了’。”
“然后就会让人去请表哥来。表哥一来，父王就高兴啦！”
模仿着大人的语气，小大人似的说：“我记得有一次，父王还拍着表哥的肩膀说：
‘景隆啊，还是你小子有办法，又解了孤的燃眉之急！’”
“景隆？”
马皇后闻言，眼中闪过一丝恍然，随即陷入了沉吟。
她自然知道孙子说的是谁。曹国公李文忠之子，太子朱标的表侄，她的侄孙——李景隆！
一旁的金萌萌听了，也觉得这主意似乎不错，笑着附和道：
“娘娘，您看，童言无忌，有时候孩子的话反而最真。英儿说的在理儿，找个信得过的，最好是沾亲带故的，知根知底，用着也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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