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鸦潭畔,死水无声。浓重的瘴气被方才惊天动地的碰撞撕扯得七零八落,如同破败的裹尸布,又缓缓聚拢,将这片修罗场重新笼罩在阴郁与死寂之下。惨淡的月光艰难地刺破瘴幕,照亮了满地狼藉——碎裂的岩石、焦黑的土壤、翻涌的潭水边缘漂浮着被震晕的毒虫尸体。
黄天越持剑立于环形冲击坑的边缘,身形如枪。他脸色苍白,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,握剑的双手虎口崩裂,鲜血顺着古朴的剑刃蜿蜒而下,滴落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,发出微不可闻的“嗤嗤”声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翻腾的气血,方才那硬撼七弦音爆、斩断三根琴弦的倾力一剑,消耗巨大,内腑亦受到震荡。然而,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寒潭更深,比剑锋更锐,牢牢锁定着乱石坡顶那道靛蓝身影,没有丝毫动摇!体内冰火交融、破藏互济的真气虽损耗甚巨,却依旧如被反复锻打的玄铁,在剧痛与虚弱中流转不息,顽强地修复着创伤,积蓄着下一击的力量。
乱石坡顶,烟尘散尽。
莫七弦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捞出的石像,僵硬地矗立着。宽檐斗笠的边缘被剑气撕裂,露出一缕夹杂着灰白的枯槁鬓发,在凄冷的夜风中微微飘动。他身前,那具凶煞滔天的焦尾古琴,七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琴弦,赫然断了三根!两根无力地垂落,如同被斩断的毒蛇尸骸;另一根则在琴身上微微抽搐,断裂的茬口处,跳跃着黄天越剑罡残留的、细微却无比刺眼的淡金色雷火与冰蓝锋芒!
斗笠的阴影下,莫七弦的嘴唇抿成一条刀削般的直线。按在剩余四根完好琴弦上的右手,五指如同枯死的鹰爪,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!那不是恐惧,而是被彻底点燃的、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!断弦!对于一个以琴为魂、以音为命的琴魔而言,这无异于剜心剔骨!
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深沉、更加粘稠、更加冰冷的杀意,如同万年玄冰下涌动的暗流,无声无息地自他身上弥漫开来。这杀意不再狂暴外放,反而向内坍缩、凝聚,将周围翻涌的瘴气都冻结成细微的冰晶粉尘!他周身丈许之地,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,光线都为之扭曲、黯淡!
“好…好…好一个破雪剑!”一个如同砂纸摩擦生锈铁块、又似无数冤魂在九幽之下齐声诅咒的声音,一字一顿地从斗笠下挤出。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怨毒和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,仿佛要将黄天越的名字嚼碎咽下!“断弦之辱…唯有用你的血…你的魂…方能洗刷!”
话音未落,莫七弦按在琴弦上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收、一按!
嗡——!
剩余的四根金属琴弦同时发出低沉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震鸣!这声音不再追求撕裂耳膜,反而如同沉重的丧钟,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!一股无形的、粘稠如胶的冰冷力量,以他为中心,瞬间扩散开来!
潭畔的空气骤然变得无比沉重!仿佛有万斤巨石压在胸口,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。光线更加黯淡,连那惨淡的月光都被彻底隔绝在外!周围翻涌的瘴气不再是飘荡的雾气,而是凝固成了灰白色的、冰冷的墙壁!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方向迷失感瞬间攫住了潭畔的所有人!
**九幽问心域**!莫七弦以残琴四弦,融合滔天杀意与蚀骨怨念,强行撑开的音域囚笼!在此域中,五感被扭曲削弱,重力倍增,行动迟滞,心神更时刻遭受着无声的怨毒侵蚀!如同坠入无间地狱!
“呃!”上官燕舞闷哼一声,护持着梁卉和杜莺歌的冰霜气旋在这音域形成的瞬间,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,发出刺耳的“咯吱”声!气旋的旋转速度骤降,表面冰晶不断剥落!她脸色瞬间煞白,嘴角再次溢出鲜血,强行催谷寒玉功,才勉强维持气旋不散,但护持范围已被压缩到极限!梁卉虽已昏迷,但在音域笼罩下,身体依旧痛苦地蜷缩起来。杜莺歌体表的冰晶裂纹更多,气息微弱。
黄天越首当其冲!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,轰然压在他肩头!脚下焦黑的土地瞬间下陷半寸!他只觉得身体沉重了十倍不止,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!更可怕的是,一股冰冷刺骨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意念,如同亿万根冰针,无视护体真气,疯狂地钻入他的脑海,试图冻结他的思维,瓦解他的战意!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、晃动,莫七弦的身影在音域中变得模糊不清,仿佛隔着层层叠叠的、沾满污血的毛玻璃!
“音域…锁魂…”黄天越心中凛然!他紧咬牙关,舌尖猛地一咬,剧痛刺激下,神智为之一清!左眼深处雷火跳跃,右眼玄冰冻结,强行驱散脑海中的负面侵蚀!体内破藏真气如同被激怒的狂龙,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咆哮,在经脉中发出低沉的轰鸣,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!他持剑的手稳如磐石,剑尖依旧死死锁定着音域中心那道模糊的靛蓝身影!但行动,却如同陷入泥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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