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缓地,一寸寸地将刺入地面的长剑拔了出来。剑锋摩擦着碎石,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。他撑着剑,一点一点地,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,身形微微摇晃,但那挺直的脊梁,从未弯折。
他挡在了梁卉和昏迷的杜莺歌、上官燕舞之前,独自面对着潭水中那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庞然凶物。破损染血的衣袍在瘴气中飘动,狼狈不堪,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巍然气势。
“卉儿,”黄天越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“护好她们。这畜生,交给我。”
他的眼神锐利如鹰,牢牢锁住毒蟾那只完好的、充满怨毒疯狂的眼睛。体内,那冰火交融的真气运转陡然加速!极致的冰寒意志(藏锋)不再是压制,而是主动引导着那炽热狂暴的雷霆之力(破雪),在残破的经脉中强行贯通!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、蕴含着破灭与新生两种极端意境的气息,自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中缓缓升起。左手的玄冰真气丝丝缕缕缠绕上剑锋,凝而不发,右拳焦黑的伤口下,点点细碎的炽白电芒在皮肉间明灭跳跃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。
冰魄玄针的极寒意志,雷殛之拳的破灭真意,在这一刻,在他濒临极限的身体里,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,艰难地维系着平衡,寻求着融合的契机。不是为了进攻,而是为了守护身后那不能倒下的理由!
毒蟾仅存的巨眼死死盯着黄天越,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“咕噜”声,带着刻骨的恨意。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不安地搅动,搅起更多的污浊。它感受到了威胁。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,明明已是强弩之末,浑身浴血,但那眼神,那缓缓凝聚起来的气息,却让它本能地感到一丝源自生命层次的悸动和…恐惧。
它想冲上去,用残存的力量将这个可恶的人类连同他身后的一切碾成肉泥!但鼻梁处那毁灭性的剧痛,体内破碎的内脏,还有那侵入骨髓的雷霆灼烧感,都在疯狂地警告它——冲上去,很可能就是同归于尽!
一时间,潭水翻涌,瘴气弥漫。一人一蟾,隔着数十步的污浊潭水,陷入了无声而致命的僵持。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,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可闻。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,反而在这诡异的对峙中变得更加沉重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平衡即将被打破的刹那!
“咻——!”
一道极其轻微,几乎被潭水翻涌声掩盖的破空声,从侧面浓密的瘴气林中骤然响起!
紧接着,“噗”的一声轻响!
一枚鸽卵大小、通体碧绿、散发着奇异甜香的圆珠,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寒潭毒蟾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巨口之中!
这变故来得太快,太突然!无论是全神戒备的黄天越,还是濒死疯狂的毒蟾,都完全没有预料到!
毒蟾的巨眼猛地瞪圆,似乎想将口中异物吐出,但那碧绿珠子入口即化!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甜腻香气瞬间在它口中爆发开来!
“咕…呱嗷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猛地从毒蟾喉咙里挤出!这惨嚎中蕴含的痛苦,甚至远超之前被黄天越一拳轰飞时!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,在水中疯狂地翻滚、抽搐!墨绿色的粘稠毒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,如同喷泉般从它口中、鼻孔中狂喷而出!那仅存的幽绿巨眼瞬间布满了血丝,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死灰!
它拼命地挣扎,搅得潭水如同沸腾,巨浪拍打着岸边岩石。但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,那疯狂的动作就变得迟缓、无力。最终,伴随着一声低沉而绝望的“咕噜”声,这头盘踞寒鸦潭不知多少岁月的凶物,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,如同泄了气的皮囊,缓缓地、无声地沉入了墨黑腥臭的潭水深处,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和漂浮的污秽。
死了?
黄天越瞳孔骤然收缩,握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,反而更紧!他猛地转头,凌厉如刀的目光射向瘴气林射出碧绿珠子的方向!
是谁?!
能如此精准地抓住毒蟾张口痛嚎的瞬间,一击毙命!那碧绿珠子…是剧毒?还是某种专门克制毒蟾的奇物?是敌是友?
浓重的瘴气在林间缓缓流动,如同鬼魅的纱帐,遮蔽了一切。刚才射出珠子的方向,此刻空无一人,寂静无声,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幻觉。
“谁在那里?!”黄天越沉声喝问,声音带着内伤未愈的沙哑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势。体内冰火真气瞬间提至极限,左手的剑锋寒气更盛,右拳紧握,细碎的雷光在焦黑的皮肉下明灭不定。他强撑着身体,将梁卉和昏迷的两人牢牢护在身后,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视着那片诡异的林地。
梁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,她下意识地护住杜莺歌和上官燕舞,紧张地望向瘴气林,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。寒潭毒蟾的死并未带来丝毫轻松,反而让这潭畔的气氛更加诡异莫测。暗处,还藏着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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