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天越的目光扫过气息奄奄的杜莺歌,扫过昏迷不醒的上官燕舞,最后落在强撑着却已摇摇欲坠的梁卉身上。寒鸦潭,确实不能再待了!莫七弦虽退,难保不会去而复返,或者引来其他觊觎此地毒物的凶人。杜莺歌和上官燕舞的伤势,更是刻不容缓!
他深吸一口气,牵动内腑伤势,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。他强行压下,目光如电,迎向欧阳晓晓那充满玩味和探究的眼神,斩钉截铁:“请姑娘指条明路!黄天越…必有重谢!”
“重谢?”欧阳晓晓掩口轻笑,眼波流转,媚态横生,“人家可不稀罕什么金银俗物呢。”她歪着头,仿佛在认真思考,那狡黠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黄天越,“这样吧,先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再说。我知道附近有个还算干净的岩洞,可以暂时落脚。至于条件嘛…”她拖长了尾音,目光在黄天越身上又转了一圈,尤其在他那蕴含着奇异冰火气息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,才娇笑道:“等安顿好了,我们再慢慢谈…放心,不会让小哥哥你为难的。”
她的笑容明媚,话语轻松,但黄天越却从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深处,看到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精明和算计。
这“九尾狐”,所图非小!
但此刻,他别无选择。身后是三个需要他保护、重伤濒危的女子。前方是浓雾弥漫、危机四伏的未知山林。这突然出现、目的不明的欧阳晓晓,是唯一的变数,也可能是…唯一的生机。
“好!”黄天越没有任何犹豫,沉声应下。他果断收剑归鞘,动作牵扯伤口,眉头紧蹙,却一声未吭。他俯身,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上官燕舞背起。那冰冷柔软的身体伏在背上,寒气隔着衣物透入,让他内腑的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。
“卉儿,你扶好莺歌。”他看向梁卉,声音沉稳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当,“跟紧我。”
梁卉咬着牙,用尽最后的力气,艰难地将杜莺歌半扶半抱起来。杜莺歌的身体滚烫与冰冷交替,沉重无比。
欧阳晓晓站在岩石上,看着黄天越强忍伤痛背起一人,又指挥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医师扶起另一个,眼中那抹玩味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。她轻轻一跃,如同没有重量般落在湿滑的滩涂上,水绿色的身影在浓雾中如同一抹灵动的幽光。
“跟我来吧。”她不再多言,转身便朝着瘴气林的一个方向轻盈行去,步伐看似不快,却总能在湿滑泥泞的地面找到最稳妥的落点,身形飘忽,仿佛对这险恶的环境了如指掌。
黄天越背着上官燕舞,梁卉搀扶着杜莺歌,两人深一脚浅一脚,艰难地跟在后面。每一步都异常沉重,伤口在拉扯,内腑在翻腾,体力在飞速流逝。浓重的瘴气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们,视野模糊,方向难辨,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抹在灰绿色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水绿身影,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,渐渐远离了那散发着死寂恶臭的寒鸦潭水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带路的欧阳晓晓终于在一片被藤蔓半遮掩的山壁前停了下来。
“到了。”她拨开垂落的藤蔓,露出一个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洞口。一股带着土腥味、却远比外面清新许多的空气从洞内涌出。
黄天越和梁卉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,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剧痛。黄天越背着上官燕舞,当先一步踏入洞中。洞内不算大,但颇为干燥,地面是平整的岩石,角落里甚至铺着一些干草,显然有人曾在此短暂停留过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上官燕舞放在洞内最平整的干草上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。梁卉也支撑不住,和杜莺歌一起瘫坐下来,大口喘息,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。
安置好伤者,黄天越才缓缓直起身。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剧烈地咳嗽起来,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血沫,脸色苍白如纸。连续的高强度战斗,超越极限的爆发,加上内腑震荡的重伤和这一路的艰难跋涉,早已将他逼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。全凭着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在支撑。
他抬起头,看向洞口。
欧阳晓晓并未立刻进来。她站在洞口,背对着洞内,水绿色的薄纱在穿过藤蔓缝隙的微风中轻轻飘动。她似乎在看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瘴气林,又似乎只是在出神。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挣扎着穿透厚重的毒瘴,在她窈窕的身影轮廓上镀了一层极其黯淡的金边,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疏离。
片刻,她才缓缓转过身。脸上的轻纱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朦胧,唯有那双媚眼,依旧亮得惊人,此刻却少了几分刻意的勾魂,多了几分沉静的审视。她的目光扫过洞内气息奄奄的三人,最后落在靠着石壁、嘴角染血、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黄天越身上。
“好了,”她开口,声音依旧是那娇媚的调子,却似乎少了些之前的轻佻,“地方给你们了。现在,该谈谈我的条件了。”
黄天越抹去嘴角的血迹,站直了身体。尽管身体如同即将散架,但他的脊梁依旧挺直,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欧阳晓晓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。
“姑娘请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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