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宙坟场。
星辰的尸骸堆积成黯淡的沙丘,悬浮在永恒的寂静里。一条由破碎大陆、冻结的海洋和宫殿残垣组成的庞杂“山脉”,无声地滑过这片虚无。它太庞大了,其投下的阴影,便能轻易吞没数十个燃烧的恒星。这是“归墟”,万界的终点,亿万万破碎宇宙的最终坟场。
在这片死寂的宏伟之中,一点不协调的“蠕动”,正在发生。
那是一块相对“微小”的碎片,曾经或许是一座仙宫的白玉基座,此刻表面却覆盖着一层粘稠、黑暗的“薄膜”。这薄膜在缓慢地、贪婪地“舔舐”着碎片上残存的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仙韵。薄膜之下,隐约可见扭曲的面孔和触手的轮廓,发出无声的嘶嚎——这是一个在纪元破灭中侥幸存活,依靠吞噬废墟残渣苟延残喘的“噬界魔”。
它很弱小,在这归墟中如同蜉蝣。但它很满足,这点残存的仙韵,足以让它再苟活无数岁月。
突然。
毫无征兆地,那被它视为食粮的白玉基座,内部最深处,一点微光,闪烁了一下。
不是能量,不是物质,那更像是一个……“概念”的苏醒。一个被斩裂、被封印、被遗忘于此,沉睡了亿万个宇宙生灭周期的“自我”,于此刻,凝聚了第一缕意识。
“我……”
没有声音,只有一道意念,如同初生的涟漪,荡开了周围的绝对死寂。
那粘附在上的噬界魔,僵住了。它的贪婪、它的满足,瞬间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、最极致的恐惧所碾碎!它想逃,想剥离,但那点微光轻轻一颤。
嗡——
噬界魔,连同它吞噬、积攒了无数年的那点可怜能量,如同水滴融入大海,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不是毁灭,是“回归”。仿佛它本身,就是那苏醒意识散逸出的、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。
白玉基座依旧残破,但表面变得光洁如新,甚至隐隐泛起温润的光泽。
那点微光,或者说,那苏醒的“意志核心”,并未停留。它太虚弱了,破碎成了亿万份,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。但它感受到了……散布在这无垠归墟,散布在诸天万界,那无数个“自己”的碎片。
有的被炼成了丹药,封在玉瓶,供奉于某个大教的神坛;有的被制成了法宝核心,神光万丈,镇压一族气运;有的坠落凡尘,形成生命禁区,妖魔辟易;有的甚至融入了一个凡人体内,成了他“天赋异禀”的根源……
它们被称作“天道遗宝”、“不灭仙金”、“万法源骨”……被争夺,被祭炼,被崇拜,被恐惧。
它们都在等待。
等待这最初一缕意识的苏醒,等待……聚合的开始。
这缕意识“看”向了无穷远处,那无数个光点(碎片)中的其中一个——一个尤其黯淡,几乎被凡尘浊气淹没的光点。它附着在一枚被遗弃的、劣质不堪的丹药上,即将被一个心善却命舛的少年吞下。
“开始吧……”
意念消散。
白玉基座彻底沉寂下去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只有那无垠的归墟,那堆积如山的宇宙尸骸,默默见证着一个被天道斩裂、封印了无数纪元的恐怖存在,踏出了归来的第一步。
而这第一步的起点,落在了凡尘,一个受尽白眼的善良少年,和他手中那枚……散发着焦糊酸腐气味的废丹之上。
药味。
不是清苦的草木灵气,而是混杂着焦糊、金属锈蚀、还有某种陈年污垢堆积发酵后的酸腐气,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,粘稠地糊在鼻腔里,钻进肺叶深处。
林凡蜷缩在硬板床上,额角一块新鲜的青紫在昏暗光线下隐隐作痛。那是半个时辰前,他为了护住一个被克扣月例、体弱多病的旁系老仆,与管事弟子争执时留下的。结果显而易见,他这连气感都生不出的“武道废柴”,除了挨揍和换来一句“自身难保的废物,充什么好人”,什么也改变不了。
他咳了两声,喉咙里是丹药残留的烧灼苦涩。这枚劣质到极点的“淬体丹”,是家族对他最后的“施舍”。吞下,或许有一丝渺茫希望;失败,便该识趣滚出核心区域,自生自灭。
废柴,好人,这两个标签像枷锁,钉死了他在林家的命运。他资质平庸,心肠却软,看不得欺凌老弱,为此没少挨揍吃亏。族中长辈摇头叹息“朽木不可雕”,同辈讥笑“泥菩萨过江”。可他每次见到不平事,那点可怜的犹豫总会被一股莫名的热血冲散,哪怕头破血流。
就像这次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的闷痛和喉头的腥甜,盘膝坐好。双手搁在膝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最后一次机会了。他闭上眼,运转那练了无数遍却毫无反应的《烈阳功》基础篇,试图捕捉那虚无缥缈的“气”。
黑暗中,时间流逝。体内依旧死寂。绝望如同冰冷的井水,慢慢淹没上来。
果然……还是不行吗?连老天爷都不肯给好心肠的人一条活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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