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音室的灯还亮着，暖黄光晕洒在控制台和玻璃隔间之间，像一层薄纱裹住了时间。八小时连轴转的录制终于告一段落，编曲确认定稿，主旋律也已成型，可空气里仍悬着一根看不见的弦——紧绷、未松。
岑知韫摘下耳机的动作很轻，却没起身。她盯着谱架上那一行尾音标注，眉心微蹙，像是被什么细小的沙粒硌住了喉咙。
“再录一遍。”她说，声音不大，但足够坚定。
制作人抬了抬头，眼底泛着疲惫的红丝：“这句气声已经很自然了，后期修一下完全没问题。”
“不是修的问题。”岑知韫摇头，“是感觉。那口气不该飘，该收住，像月光落进杯子里，得有重量。”
程疏言坐在钢琴边，手撑着下巴，默默看着她。系统在他视野角落悄然弹出提示：【目标对象情绪倾向：自我质疑（40%），追求极致（55%）】。
他忽然笑了，站起身来，绕过设备架走向监控台，手里不知从哪摸出一瓶温水，拧开盖子递过去：“知韫老师，咱们录了八小时，连水都没喝一口，您这嗓子不是唱歌，是修仙吧？”
岑知韫一愣，接过水瓶，指尖触到温热的玻璃壁，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干得发哑。她淡淡道：“最后一遍，再试一次。”
“家人们谁懂啊，”程疏言对着空气感慨，“顶流艺术家现场教学什么叫‘一个字能磨十遍’，这不是录音，这是精神修行。”
制作人忍不住笑出声，揉了揉太阳穴：“你少煽风点火。”
岑知韫没理他，重新戴上耳机，闭眼调整呼吸。录音灯亮起，她的声音再度流淌而出——
“……若梦醒时分，仍有光留存。”
第九遍。
程疏言靠在墙边，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、抿紧的唇线、手指无意识敲击节拍的小动作，突然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，打开前置摄像头，悄悄对准她的侧脸。
画面里，岑知韫眉头微锁，神情专注得近乎较真，连耳坠都静止不动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一个音符需要驯服。
“记录顶流艺术家创作实录，留作史料研究。”他低声念叨，嘴角翘起。
第十遍开始。
这一次，尾音落下时，多了一丝克制中的温柔，像风吹过风铃的最后一声轻响。
“过！”制作人猛地拍桌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，“终于过了！我宣布，本句正式封神！”
岑知韫缓缓摘下耳机，刚要开口，就听见程疏言扬声道：
“家人们！看看这位老师——发音不准？不存在的！一个字能磨十遍，强迫症晚期但可爱到犯规！”
话音未落，他手指轻点，一条微博瞬间发出。
配图是他刚刚偷拍的视频截图：岑知韫闭眼凝神，眉头微皱，耳朵都透着认真劲儿，标题赫然写着——
【揭秘录音室真实日常｜她说“再录一遍”的时候，我以为她在挑战人类极限】
三分钟。
热搜预热榜第7位：#岑知韫 较真#
评论区炸了。
“啊啊啊她怎么连皱眉都这么美！”
“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吧，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执着。”
“救命，这种完美主义居然不让人烦躁反而好萌！”
“疏知CP今晚又双叒升温了！！他叫她‘老师’的样子我真的会哭！”
工作室电话直接打爆小安手机，陈薇的声音几乎破音：“赶紧删博！这形象太接地气了，影响人设！我们要的是高冷女神，不是强迫症萌妹！”
小安拿着手机看向程疏言，眼神询问。
程疏言正靠在钢琴边刷着评论，看到一条粉丝留言：“你说她较真，可我觉得她是把每个字都当孩子养。”
他笑了，指尖轻敲屏幕，回复：
“她说‘再录一遍’的时候，我差点跪下喊师父。”
然后转头，压低声音对小安说：“别删。这不是黑，是真可爱。观众爱的不是完美的神，是愿意为一句词拼命的人。”
系统再次提示：【采集到大规模‘喜爱+ amused’情绪波动，共鸣值+12%】
录音室另一头，岑知韫斜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，耳机还挂在脖子上。外间传来她刚才那句尾音的回放，一遍又一遍，像潮水轻轻拍岸。
她听着听着，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。
很快又恢复平静。
但她知道，那不是冷漠，是满足。
制作人坐在控制台前，手机不断震动，行业群消息刷屏：
“程疏言这条微博太会打了，一下子把岑知韫从神坛拉进人心。”
“这组合化学反应绝了，一个严谨到极致，一个松弛带梗，互补型天花板。”
“你们看没看数据？十分钟涨粉二十万，话题阅读量破亿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他低头喃喃：“这组合，真要火出圈了。”
程疏言瞥见他的表情，走过去搭肩：“哥，是不是觉得我们俩像在演偶像剧？”
“不，”制作人苦笑，“你们像在演一部叫《如何用细节杀死观众》的纪录片。”
“哎，别这么说。”程疏言笑，“我们这是——用认真打动世界，顺便撒点狗粮。”
他说完，故意朝沙发方向扬了扬手机：“喂，知韫老师，粉丝说你想拿格莱美得先过他们那关。”
岑知韫睁开眼，淡淡扫他一眼：“你再多说一句，下次录音我就让你独唱整首副歌。”
“威胁无效。”程疏言耸肩，“我现在可是拥有百万网友撑腰的男人。”
“而且，”他顿了顿，语气忽然柔和了些，“你刚才那个表情，真的很酷。”
岑知韫怔了怔，没接话，只将目光投向录音间的镜子，仿佛还能看见自己反复打磨的那一幕。
而此刻，镜中映出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身影。
还有程疏言歪头偷笑的模样，有制作人无奈摇头的侧脸，有散落一地的乐谱与空水瓶，有尚未冷却的旋律残响。
空气里残留着笑声与余音，像一首未完的歌。
下一首，还在酝酿。
灯光依旧明亮，设备指示灯闪烁如星。
录制流程即将重启。
没有人离开。
也没有人想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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