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疏言收起手机,把笔记本往怀里一塞,快步走出《山河劫》片场。天已经黑了,排练厅那边亮着灯,远远就能听见打鼓的声音。
他没回休息室,也没找周默商量,直接拐进了节目组临时办公区。走廊上贴着跨年晚会的流程表,红笔圈出来的“压轴”两个字特别显眼,旁边还打了三个问号。
他敲了敲门。
“请进。”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。
节目组导演正低头看资料,抬头看见是他,愣了一下:“小程?你怎么来了?我们不是说好明天开会?”
“现在能开吗?”程疏言把笔记本放在桌上,“我带方案了。”
导演推了推眼镜,看了眼手表:“就剩二十分钟下班。”
“够了。”程疏言打开本子,抽出几张画满线条的草图,“您先看这个。”
纸上是八个分镜格子,从他站在水墨背景中央,到腾空翻转,再到最后漫天桃花炸开。每一格下面都标着时间点和音效提示。
导演皱眉:“戏腔开头?然后吊威亚?AR还得实时追踪动作轨迹……你这三项技术得同时在线,出一点错就是直播事故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程疏言点头,“所以我重新调了节奏。前两分钟纯唱,不加特效,让观众先听进去;第三分钟鼓点进来,灯光压暗,我从舞台后方跑出,开始动线设计;第五分钟上威亚,配合副歌爆发——破音那一下,正好在最高点。”
导演盯着图纸:“你说的破音,是故意的?”
“对。”程疏言说,“不是唱不上去,是角色情绪到了那个位置,嗓子被堵住的感觉。那一秒静默,比什么都响。”
导演没说话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。
程疏言接着说:“我还用了系统分析最近三个月的观众反馈数据。大家喜欢有冲击力的东西,但更在意有没有‘心’。所以这个舞台,外表看着炫,内核其实是‘一个人怎么从困住自己的壳里挣出来’。”
“你还懂数据分析?”导演抬眼。
“以前做音乐时学的。”程疏言笑了笑,“那时候总没人听我的歌,我就想,是不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对。”
导演沉默了几秒,翻开另一份文件:“你们经纪团队之前报的是个普通歌舞秀,三分钟,安全稳妥。现在你这一版,八分钟,全是高风险环节。万一现场掉链子,压轴搞砸了,责任谁担?”
“我担。”程疏言说,“如果因为技术问题导致失误,我认。但如果是因为我不够拼,或者设计不合理,那我现在就可以撤方案。”
导演看着他,语气缓了些:“你明白什么叫‘压轴’吗?零点整,全国十几亿人盯着,不能有一点差池。”
“我也知道。”程疏言站起身,“但我更知道,很多人等这一天等了一年。他们不只是来看热闹的,是想在最后一刻,听到一点让自己心头一震的声音。”
他说完,把草图往对方面前推了推:“您要是不信,我可以现在演一遍高潮部分。”
“现在?”
“就这儿。”程疏言往后退两步,清了清嗓子。
下一秒,他猛地吸气,一声戏腔从喉咙里撕出来,低沉又沙哑,像是从地底爬上来的一样。唱到一半,他脚尖一点,整个人跃起,在空中做了个标准的后旋踢腿动作,落地时稳稳站定,继续唱:
“山未开,雪未化,我偏要踏碎这冰碴——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,他气息未乱,眼神直直盯着导演。
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。
空调嗡嗡响着,导演摘下眼镜擦了擦,又戴上:“你刚才那个动作……是武术队的专业腾空翻吧?”
“练了半个月。”程疏言说,“每天四小时,摔了三十多次。”
“难怪膝盖有点外八字。”导演低声嘀咕一句,忽然笑了,“你还真是……不怕死。”
“怕啊。”程疏言也笑,“但我更怕明年跨年,大家打开电视,还是看那些换皮不换骨的老套路。”
导演站起来,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:“你说的AR视觉流,能不能再细化?比如,山水是怎么动的?”
“水墨从地面升起,像河流一样绕着我走。”程疏言走过去,在白板上画了个圈,“我每唱一句,它就变化一次形态。到最后‘春’字一笔落下,整个画面炸开,花瓣飞向镜头。”
“花瓣数量能控制吗?太多会穿帮。”
“可以设定上限,三百片,每片落速不同,后期能补。”
“音乐呢?有小样吗?”
“有。”程疏言掏出手机,点开一段音频。
前奏是古筝加电子节拍,缓慢压抑;三十七秒后鼓声炸入,节奏陡升;一分二十秒加入笛子,旋律开始往上攀;三分半钟人声进入,戏腔低吟;五分钟后音乐骤停,只剩呼吸声;六分钟威亚启动音效切入,紧接着是一声撕裂般的高音。
导演闭着眼听完,睁开时眼神变了:“这不像晚会节目,像电影预告片。”
“但它能在八分钟里完成一次情绪过山车。”程疏言说,“从压抑,到挣扎,到爆发,再到释放。观众不一定说得清哪里好,但他们会觉得——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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