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际那片晕染开的墨黑,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,带着不祥的静谧,缓缓扩散。
明明相隔甚远,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已然跨越海面,扑面而来。
“减速!警戒!”殷玄沉声下令,声音在甲板上清晰传开。
鼓胀的风帆迅速收拢,船队的速度减缓,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,谨慎地靠近那片被污染的海域。
云曦小脸煞白,不是因晕船,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悸动。
她怀中的暖玉盒震动得更厉害了,三色光芒激烈闪烁,与远方那片墨黑形成了鲜明的对峙。
腕上的传音贝光芒已转为深紫,急促得仿佛在尖叫。
“爹爹……它在哭……”云曦的声音带着哭腔,小手紧紧抓住殷玄的衣襟,“大海在哭……好多小鱼……不动了……”
她能感觉到那片海域传来的死寂与痛苦。
殷玄将她抱得更紧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。
海水颜色逐渐加深,从蔚蓝变为暗蓝,再变为一种浑浊的、毫无生气的灰黑。
海面上漂浮着零星翻起白肚的鱼尸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与蓬莱黑水同源却更为浓郁的腥臭气息。
“陛下,前方水域异常,暗流汹涌,漩涡密布,大型船只恐难靠近。”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前来禀报,面色凝重。
殷玄看向海图,他们已接近“七彩珊瑚海”与“深渊漩涡”标记的边缘。
“放小船,朕亲自带人上前查探。”
“陛下!万万不可!”福安及一众将领急忙劝阻,“前方情况不明,太过危险!”
“正因不明,才需亲往。”殷玄语气不容置疑,“青龙号在此策应,若有异动,随时接应。”
他看向怀里的女儿:“曦曦,怕吗?”
云曦看着远方那片令人不安的墨黑,用力咽了口口水,小拳头攥紧,努力挺起小胸脯:
“不……不怕!曦曦要帮嘟嘟!”
“好。”殷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。
他挑选了十余名最精锐的暗卫和水性好手,乘坐两艘坚固的小艇,脱离主船队,朝着那片死亡海域缓缓驶去。
越是靠近,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越是浓重。
海水粘稠得如同浆糊,小艇行进艰难。
周围寂静得可怕,听不到任何海鸟的鸣叫,只有水流诡异的呜咽声。
云曦怀里的玉盒光芒越来越盛,甚至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突然,前方浑浊的海水中,一个巨大的、色彩斑斓的影子猛地跃出水面!
那是一条体型硕大无比的……胖头鱼!
正是他们在梦中见过的嘟嘟!
只是此刻的它,模样凄惨——原本光滑闪亮的鳞片黯淡无光,身上布满细小的伤口,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与焦急。
“嘟嘟!”云曦惊喜地叫出声。
胖头鱼嘟嘟看到云曦,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激动,它没有靠近,而是焦急地甩动着尾巴,拍打着水面,发出急促的“噗噗”声。
同时,云曦腕上的传音贝传来了它断断续续、夹杂着痛苦的精神意念:
“快……快……门……门要撑不住了……”
“坏蛋……在下面……用黑色的火……烧门……”
“好多……好多朋友……被黑水……抓住了……”
它的意念混乱而惊恐。
“黑色的火?烧门?”殷玄捕捉到关键信息,“什么样的坏蛋?在哪里?”
嘟嘟巨大的鱼头努力转向某个方向,那是漩涡最为密集、海水最为漆黑的核心区域。
“下面……最深的漩涡下面……亮晶晶的门……”
“坏蛋……穿着黑衣服……看不清脸……他们有很多……黑色的石头……在烧……”
黑色的石头?莫非是类似被污染碎片的东西?
他们在用那种力量强行冲击大门?
“嘟嘟,你受伤了,先离开这里。”殷玄看着它身上的伤痕,沉声道。
嘟嘟却倔强地摇了摇头,意念传来:“不行……要顶着门……不能让它们……全出来……”
它巨大的身躯一摆,再次潜入水中,朝着那片最危险的区域游去,身影决绝。
云曦看着嘟嘟消失的方向,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。
“爹爹,嘟嘟好疼……我们要快点帮它……”
殷玄拍了拍她的背,目光投向那片如同恶魔之眼般缓缓旋转的巨大深渊漩涡。
漩涡中心深不见底,墨黑的海水在那里形成一个可怕的漏斗,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。
阴冷狂暴的能量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。
“那就是……门的所在?”他喃喃自语。
小艇无法再前进,强烈的暗流和吸力随时可能将船只撕碎。
殷玄运足目力,也只能看到漩涡深处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的、闪烁不定的七彩光芒。
那应该就是嘟嘟所说的“亮晶晶的门”。
此刻,那点光芒正被浓郁的墨黑不断侵蚀,明灭不定,岌岌可危。
“陛下,此地能量极其狂暴混乱,水下情况不明,贸然下潜恐……”暗卫首领面露难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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