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崖下的厮杀声与马蹄声,最终彻底消失在风雪呜咽的山谷中。秘洞内重归死寂,只有水滴从岩缝渗落的滴答声,敲打着人心。
苏婉和明薇相拥而坐,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失落感交织,让她们久久无法言语。期盼已久的相见,近在咫尺,却擦肩而过。萧将军来了,又走了,留下一个沉重的承诺和一团更深的迷雾。
“他……信得过吗?”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问出了心中最大的不安。木老的话,像一根刺,扎在她心里。
木老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萧策此人,重诺。他既承诺护你夫君周全,接你们回家,便定会尽力而为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白眉微蹙,“身处漩涡中心,很多时候,身不由己。他的敌人,也是你们的敌人。此刻将你们置于他羽翼之下,未必是福。”
苏婉默然。她明白木老的意思。定国公虽倒,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其残余势力的反扑必然疯狂。萧将军目标太大,她们若跟着他,确实可能成为众矢之的。
“那我们……还要等多久?”明薇小声问,带着孩童的茫然。
“等该落下的石头都落下,等该清算的旧账都了结。”木老的目光仿佛穿透岩壁,望向遥远的京城,“快了。春雪消融时,便是见分晓之日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母女二人便在这隐秘的山洞中继续等待。洞中清苦,但有木老每日送来食物和清水,倒也无性命之忧。苏婉的心,在焦灼的等待中渐渐沉淀下来。她开始相信木老的判断,也开始学着接受这命运的安排。至少,她们还活着,砚之也有望得救,这已是天大的幸运。
明薇则变得异常安静。她常常抱着膝盖坐在洞口透光处,望着外面一方狭窄的天空发呆。萧将军离去时那疲惫而坚定的眼神,狼群咆哮时那狂暴而精准的扑击,木老话语中深藏的机锋……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。她隐隐感觉到,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漩涡,而她那点微末的“能力”,在这漩涡中,渺小得如同尘埃,却又似乎……牵动着某些关键的丝线。
灰毛依旧每日飞来,带来的消息开始出现转折:
“吱吱!京城好像安静多了!街上当兵的少了!”
“汪!定国公家被抄得底朝天啦!好多人都被抓走了!”
“咕咕!听说皇帝老儿又病了,好久没上朝了……”
“啾!那个冷面将军好像更忙了,天天进宫!”
定国公余党在被持续清算,朝局似乎在走向平稳。但皇帝病重?这消息让苏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。国本动摇,从来都是祸乱之源。
木老听到这些消息,却只是淡淡点头,并不意外,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。
时光流逝,洞外的积雪彻底消融,山涧溪流潺潺,草木萌发新绿。春天,真的来了。
这天清晨,天色刚蒙蒙亮,灰毛便如同箭一般射入洞中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急促:
“来了!来了!小主人!好消息!天大的好消息!”
苏婉和明薇被惊醒,连忙坐起。
“什么好消息?慢慢说!”苏婉急问。
“明尚书!明尚书出狱了!”灰毛扑棱着翅膀(心里尖叫),“无罪释放!官复原职!圣旨都下了!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!”
如同晴天霹雳!苏婉猛地站起身,浑身剧烈颤抖,眼泪瞬间涌出:“真……真的?你听谁说的?”
“千真万确!宫里的喜鹊姐姐亲口说的!今天一早,天还没亮,圣旨就送到了天牢!好多大官都去迎接了!萧将军亲自去的!明尚书已经回府了!”灰毛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“爹爹……爹爹没事了!官复原职!”明薇也跳了起来,抱着母亲又哭又笑。
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,将母女二人淹没。苏婉瘫坐在地,捂着脸,失声痛哭,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恐惧、委屈、绝望尽数宣泄出来。明薇也紧紧抱着母亲,小脸上泪水纵横。
木老不知何时已站在洞口,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,雪白的眉宇间舒展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轻轻颔首。
哭了许久,苏婉才渐渐平复下来,拉着女儿对着木老就要下跪:“木老大恩!若非木老搭救,我们母女早已命丧黄泉,焉有今日!此恩此德,没齿难忘!”
木老袖袍一拂,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们:“夫人言重了。因果循环,皆有定数。老朽不过顺天应人,略尽绵力罢了。你们母女情深义重,命不该绝,此乃天意。”
他顿了顿,道:“既然明尚书已脱困,你们也是时候该回家了。”
回家!这两个字,让苏婉和明薇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!她们终于可以回家了!
“可是……外面……”苏婉想起之前的追杀,仍心有余悸。
“无妨了。”木老摆摆手,“定国公余孽已树倒猢狲散,不成气候。萧策既已接回明尚书,必已掌控局面。此刻回京,正是时机。”
他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,递给苏婉:“里面是一些干粮和盘缠,还有老朽配置的几丸丹药,可防路途风寒。由此向东,沿山涧下行约三十里,可见官道。循官道北上,不出三日,便可抵达京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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