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传到沈清辞耳中时,她正在九皇子府一处隐秘的耳房内,对着烛火仔细阅读楚离刚刚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密信。
信上,详细说明了那药包中草药与矿石的鉴定结果——
确实与南疆“相思烬”的几味辅料及一种罕见毒矿吻合,并附上了可能的来源线索。
忠叔派来的心腹侍卫压低声音,快速禀报了早朝上惊心动魄的交锋,以及皇帝最终下令禁足萧彻、削其权柄的旨意。
沈清辞执着信笺的指尖微微一滞,一点墨迹不受控制地在信纸边缘晕开一小团。
她缓缓抬眸,烛光映照下,她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,反而是一种极致的、如同冰雪覆盖湖面般的冷静。
那冷静之下,是汹涌的暗流与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将看完的密信凑近烛火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
她站起身,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摆,动作从容不迫。
“备车,”她对着空气般吩咐,声音清晰,“去城南,‘济世堂’药铺。”
那里,是“影网”中一个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联络点,也是目前她能安全接触到的、为数不多的外部节点之一。
侍卫愣了一下,显然没想到她此刻不是焦急想办法见殿下,而是要出府。
“沈姑娘,殿下吩咐,让您……”
“殿下如今被困府中,许多事,不便亲自处置。”沈清辞打断他,目光清凌凌地扫过来,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:
“外面的棋局,不能停。有些子,需得有人去落。”
她说着,抬手轻轻扶正了腰间那枚萧彻亲手系上的、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羊脂白玉佩。
玉佩温润,触手生凉,却仿佛带着他的力量和嘱托。
侍卫被她眼中的决绝与气势所慑,不再多言,立刻躬身领命:
“是!属下这就去准备!”
马车很快备好,为了不引人注目,只是一辆普通的青篷小车。
沈清辞戴上帷帽,遮住面容,在两名扮作普通家仆的“影子”护卫下,悄然从侧门离开了气氛凝重的九皇子府。
街道上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,但沈清辞敏锐地察觉到,九皇子府周围的几条街巷,多了些看似寻常、眼神却过于锐利的“闲人”。
皇帝的禁足令,不仅仅是关上一扇门那么简单。
她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露分毫。
马车在城南略显嘈杂的街市穿行,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“济世堂”、门面不大的药铺前。
沈清辞下了车,步入药铺。
药铺掌柜是个精干的中年人,见到她,尤其是看到她腰间那枚若隐若现的玉佩时,眼神微凝,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她引至内堂。
“姑娘有何吩咐?”掌柜躬身,语气恭敬。
“两件事。”沈清辞开门见山,时间紧迫,容不得寒暄:
“第一,动用所有渠道,将三皇子借机清洗九殿下势力的消息,尤其是那些被调离、申饬官员的名单和‘罪名’,巧妙地透露给几位素来与三皇子不甚和睦、又注重官员升迁规矩的御史和吏部老臣。记住,要‘无意间’透露,痕迹务必干净。”
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领命:
“明白。借力打力,让那些人去闹,三殿下便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。”
“第二,”沈清辞继续道,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,上面是楚离密信中提到的几种药材和矿石名称:
“动用江湖路子,不惜代价,秘密追查这几样东西近十年来的流向,尤其是与宫中、与周府、甚至与三皇子府有过接触的渠道。一有线索,立刻通过三级密道报我。”
掌柜接过纸条,只看了一眼,便知此事非同小可,郑重收起:“姑娘放心,小的必定办妥。”
交代完毕,沈清辞没有片刻停留,立刻离开药铺,登上马车。
“去西城,林御史府邸后巷。”她再次下令。
接下来,她要见的,是周雨柔(幽兰)。
萧彻被禁足,无法亲自指挥今夜夺取东暖阁证据的行动,这个担子,落在了她的肩上。
她必须亲自与周雨柔敲定最后的细节,确保万无一失。
马车再次行驶起来。
沈清辞靠在车壁上,闭上眼,脑中飞速运转,将一条条线索、一个个环节在脑中反复推演。
萧彻被困,她便是他在外面的眼睛,是他的手臂延伸。她不能乱,不能错一步。
见到周雨柔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。这位看似柔弱的尚书千金,在家族巨变和内心愧疚的双重煎熬下,反而生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。
两人在御史府后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短暂会面,快速交换了信息,敲定了今夜子时行动的每一个细节,包括接应地点、信号以及突发情况的应对。
周雨柔脸色苍白,手指冰凉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:
“沈姑娘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这……或许是我唯一能弥补父亲罪孽的机会了。”
沈清辞看着她,心中亦是复杂,最终只化作一句:“一切小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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