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骨的寒意是苏清鸢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知。
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钻进四肢百骸,顺着血管往五脏六腑里钻,冻得她牙关打颤,连呼吸都带着白雾。耳边是潺潺的水声,混着潭水拍打岸边石块的钝响,鼻尖萦绕着一股潮湿的青苔味,还有…… 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熟悉的苦杏仁味。
苦杏仁味?
苏清鸢猛地睁开眼,视线却被一片浑浊的暗绿色挡住 —— 她竟还在水里,整个人半沉在相府后院那口废弃的寒潭中,潭水没到胸口,冰凉的水流正顺着湿透的衣料往皮肤上渗。
她不是已经死了吗?
记忆像是被扯断的棉线,突然汹涌着回笼。
昨日是她及笄的前一日,嫡妹苏婉柔端着一碟 “安神糕” 来西跨院看她,脸上挂着一贯的、甜得发腻的笑容:“姐姐,明日就是你的及笄礼了,母亲特意让厨房做了安神糕,说让你今晚睡个好觉,明日好精神些。”
苏婉柔是父亲苏鸿的继室柳氏所生,自小就会讨父亲和柳氏的欢心,在相府里过得比她这个原配嫡女还要体面。从前她总以为,姐妹之间就算不亲近,至少该有几分情分,可直到那碟安神糕送进嘴里,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。
糕里掺了慢性毒药 “牵机引”,入口微甜,后劲却烈得吓人。不过半个时辰,她就觉得腹中绞痛,四肢发软,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。紧接着,苏婉柔就变了脸,原本温柔的眼神里淬着毒,她亲手将自己拖到后院的寒潭边,指甲掐着她的手腕,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:“姐姐,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碍眼呢?父亲的宠、母亲的疼,还有…… 太子殿下的目光,凭什么都该落在你身上?”
“你以为母亲真的会为你准备及笄礼?那不过是骗你的幌子!今日我送你走,明日这相府嫡女的位置,就彻底是我的了!”
苏清鸢想喊,想挣扎,可毒性已经蔓延到喉咙,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。最后那一眼,她看见苏婉柔用力将她往寒潭里推,自己像块破布似的坠入冰冷的潭水,毒发的痛苦混着溺水的窒息感,一点点吞噬了她的意识……
“小姐!小姐您醒醒!”
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哭腔。苏清鸢费力地转动眼珠,看见春桃正跪在潭边,伸手想拉她,却又怕力气太大伤了她,急得眼泪直流。
春桃是她生母林氏留下的丫鬟,也是相府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。前世她死后,春桃为了替她报仇,偷偷去柳氏房里找证据,结果被柳氏发现,乱棍打死,尸体扔去了乱葬岗。
想到这里,苏清鸢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,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她不能再让春桃落得那样的下场,这一世,她要活着,要护住春桃,还要让苏婉柔和柳氏,血债血偿!
“春桃…… 拉我上去……” 苏清鸢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痛感。
春桃连忙抓住她的手腕,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潭水里拉出来。湿透的襦裙沉重得像铅,贴在身上冷得刺骨,苏清鸢刚站稳,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胸口闷得发慌,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—— 是 “牵机引” 的余毒还在体内作祟。
前世她是被直接推下水溺毙的,毒性还没完全发作,如今重生回来,毒素虽然残留不多,却也在慢慢侵蚀她的五脏。若是不尽快逼毒,不出三日,她还是会毒发身亡。
“小姐,您怎么会在寒潭里?是不是有人害您?” 春桃扶着她,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,又急又怕。
苏清鸢摇了摇头,示意她先别声张。寒潭位于相府后院的西北角,平日里少有人来,眼下天刚蒙蒙亮,还没到洒扫的时辰,倒是个暂时安全的地方。她环顾四周,看见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芦苇丛,便对春桃说:“春桃,扶我去那边,快。”
春桃虽然疑惑,却还是听话地扶着她往芦苇丛走。芦苇长得比人还高,枝叶交错,正好形成一个隐蔽的角落。苏清鸢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缓了缓气,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襟内侧 —— 那里缝着一个小小的暗袋,装着她唯一的念想,也是此刻唯一能救她的东西。
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,苏清鸢的心稍稍安定。那是一根银质的针灸针,长约三寸,针身上刻着一个细小的 “林” 字,是她生母林氏生前最常用的一根针。林氏原是医毒世家的传人,嫁给苏鸿后,为了避嫌,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医术,却私下里教过苏清鸢一些基础的医理和针灸之术,这根银针就是她临终前留给苏清鸢的,让她若遇危难,或许能凭此自保。
前世她从未将这根银针放在心上,直到临死前才后悔没有好好学母亲的医术。如今,这根银针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。
“小姐,您拿银针做什么?” 春桃看着她从衣襟里取出银针,不解地问。
“我中了毒,” 苏清鸢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是‘牵机引’,婉柔给我下的。这根针能帮我暂时逼出余毒,不过过程会有些疼,你帮我看着点,别让人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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