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同伟没有立刻发作。
他将那份写着“赵瑞龙”三个字的报告重重拍在桌上,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,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灯火。
这不是街头斗殴,这是政治博弈。他需要一个绝对冷静的头脑。
这不是他的战争,但林峰把刀递了过来,刀锋正对着李达康的软肋,也对准了那个盘踞在汉东多年的影子。
他拿起电话,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,一个沉稳又带着些许沙哑的熟悉声音传来。
“喂,同伟啊。”
“老师。”祁同伟的声音瞬间变得恭敬,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,“这么晚,没打扰您休息吧?”
电话那头,正是汉东省委副书记,高育良。
“我这个年纪,哪有那么多觉睡。”高育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“说吧,什么事,让你用这部电话打过来。”
“老师,向您汇报个情况。”祁同伟的措辞滴水不漏,“我们厅里在调查一个高科技项目的人员背景时,翻出了一桩旧案。是京州大学多年前的一起诬告陷害案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“案子本身不复杂,但我们发现,背后牵扯到一股不小的能量。这股能量似乎在京州经营多年,能轻易地操控舆论,甚至能影响到高校的人事处理……性质,极其恶劣。”
他没有提赵瑞龙,一个字都没有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,只有轻微的呼吸声。
高育良当然知道,祁同伟口中的“能量”是谁。祁同伟也知道,高育良知道。
这是一种师生间独有的默契。
“同伟,”高育良的声音重新响起,带着一丝疲惫,也带着一丝决断,“你现在是省公安厅的厅长。汉东的治安,你说了算。有些人,有些事,做得太过火,是该敲打敲打了。”
“我明白了,老师。”
“放手去做吧。”高育良补充了一句,“不要怕得罪人。天,塌不下来。”
“是!”
挂断电话,祁同伟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。他转身,再次拿起电话,拨通了刑侦总队的内线。
“报告给我封死,列为绝密!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,所有涉案人员,严密监控,一个都不许动!”
……
省委的反应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。
不到一个小时,一份由高育良亲自圈阅的文件,就下达到了汉东省公安厅和京州市委。
批示只有短短一句话。
“务必查清真相,还受害者清白,绝不允许任何势力干扰司法公正。”
京州市委,书记办公室。
金亮将那份盖着省委办公厅印章的通报文件,双手奉上,轻轻放在李达康的桌上。
李达康的视线在文件上缓缓扫过,最后死死定格在“恶意陷害”、“操控舆论”八个字上。
他放在桌上的那支派克钢笔,被他无意识地攥紧,坚硬的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咯吱”声。
办公室里死一般沉寂。
金亮垂手站在一旁,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。
李达康知道,祁同伟赢了。
赢得干脆利落,赢得让他憋屈。
祁同伟反手就把王德发的“污点”,变成了一把捅向京州腹地的利剑,捅出了赵瑞龙这个他最不想看到的麻烦。
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!
一旦赵瑞龙在京州的地盘上被查出大问题,他李达康这个市委书记的脸往哪放?他一直标榜的“铁腕治市”、“廉洁高效”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?
祁同伟在用最酷烈的方式告诉所有人,他李达康的地盘,并不干净!
“书记……”金亮艰难地开口,“公安厅那边,马上要开发布会了。”
李达康猛地松开手,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,已经从中断裂。他随手将断笔扔进垃圾桶,挥了挥手,示意金亮出去。
空荡荡的办公室里,他一个人坐着,许久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祁同伟……好!手!段!”
当天下午,汉东省公安厅新闻发布会。
发言人面对无数闪光灯,一字一句地宣读通报:
“……经我厅技术侦查与刑事侦查部门联合调查,现已查明,三年前在网络流传的所谓‘京州大学王德发偷拍事件’,其核心证据‘偷拍视频’,系经由专业技术手段恶意剪辑、合成的伪造品。”
“此事件,是一起有组织、有预谋的恶意陷害案件!目前,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、孙某等人,已被我公安机关依法控制,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……”
通报内容不长,但每一个字都如同炸雷。
现场的记者们疯了。
前一天,王德发还是人人喊打的“变态”。
二十四小时后,他成了被阴谋陷害的“天才受害者”。
惊天反转!
“卧槽!我就说一个能搞出那种机械臂的天才,怎么可能是变态!”
“太黑了!这背后到底是谁?必须严查到底!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